聞笙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真不是她耐不住寂寞啊，實在是裴衍的目光太直白了，一點兒都不帶掩飾。
裴衍沒回應，只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聽到了。
“嗯…謝謝你之前…額…給我做飯！”
聞笙的雙手在桌子下邊來回摩挲着，說完就又後悔了。
說這做什麼？
兩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萬一裴衍已經忘了呢，她……
聞笙好煩，甚至在那一瞬間把煩躁寫在臉上了。
裴衍沒有錯過聞笙臉上的表情，開口道：“不必道謝。”
遲疑了一瞬，把剩下那一句“各取所需罷了”嚥了回去。
斟酌半晌才又跟了一句：“我也受你恩惠。”
…
……
日落西山，殘陽如血，紅光鋪滿街道，閃耀着詭異的紅光。
聞笙和裴衍一起去了丞相府。
已經有人在門口候着了。
見兩人走近，連忙迎了上去：“兩位可是南靈山的高人？”
聞笙幾乎是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將半個身子都藏在裴衍身後。
裴衍並未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那人笑道：“唐小姐已經到了，兩位大人快隨我來。”
...
後花園裏的亭子燈火通明，隨着聞笙和裴衍落座，一道又一道的佳餚端上桌子。
蘇丞相眼底有憂慮，但面對三人仍然是強顏歡笑。
“欲國存亡，就託付在三位身上了。”
白髮蒼蒼的老者，嘆了口氣，彷彿全身的力氣都隨着那道氣消散了。
唐婉卿開口：“難當大任，除妖而已。”
聞笙咬脣，在心中偷偷贊同。
蘇丞相屏退左右後，所說之言和聞笙今日在外聽的也沒什麼差別。
無非就還是白貴妃乃妖魔所化這種言論。
只是在談話快要結束時，蘇二小姐神色難堪的衝進了亭子，打斷了蘇丞相的話。
“爹，欲國已經沒救了！”
“沒有善良的國度，有什麼值得拯救的。”
“救出姐姐...我們就離開吧！”
蘇二小姐看向聞笙三人，眼裏滿是懇求：“如果很困難，我只想要姐姐活着。”
只能說，好一個姐妹情深。
感天動地。
只可惜，在座的諸位感受不到。
唐婉卿狠狠皺眉，喝下了杯中的清茶。
她搞不懂。
既然有個姐姐，不想方設法的除掉，怎麼還要救回來？
聞笙......
聞笙聽到姐姐兩個字，握着茶杯的雙手陡然用勁。
唐婉卿：“好。”
不理解歸不理解。
任務變簡單了她還是很樂意。
“小師妹，你愛喫魚。”唐婉卿的話打斷了聞笙飄遠的思緒。
聞笙一愣，下意識接話：“嗯......嗯！？”
魚？
聞笙回過神來時，一盤魚肉已經送到了她的面前。
連肉裏的刺都被剔除了。
聞笙擡頭，只能看到唐婉卿高冷的側臉。
明明魚離她最遠，沒想到...沒想到...最終還是逃脫不了喫魚的命運嗎？
“謝...謝謝大師姐。”
聞笙小聲道謝。
將喫魚的煩惱都留給了自己一個人。
“爹！爹！”
另一道清朗的聲音從花叢掩映中傳來，一身黃衣錦袍的蘇三少爺闖了進來。
“爹，我跟你說我今天遇到了一件大事！”
“慘！我在旁邊聽着都覺得慘死了！”
蘇三少爺顯然沒有心情喫飯，一心撲在分享今日見聞之上。
“有一家的媳婦被婆家活活打死嘍！”
蘇三少爺說完這句話，滿臉憤怒，卻又好奇每一個聽衆的反應。
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流轉着。
蘇丞相皺眉，面露不悅：“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唐婉卿依舊面無表情，裴衍更是連眼皮都不動。
唯有聞笙，奮力喫魚的筷子停住了，擡頭望向蘇三少爺，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句很快就來了。
“關鍵是，那惡婆婆還強迫那曾經媳婦的姐姐嫁給她兒子！”
“就因爲姐姐不願意，就被那惡婆婆當街暴打，慘得嘞！”
“你們都沒看到！渾身是血！連雙眼都被拐杖戳瞎了！”
蘇三少爺聲情並茂，說到激動處，還硬生生地表演出了猛男落淚的表情。
蘇丞相目眥欲裂：“喪盡天良！”
聞笙：“咳咳咳！”
聞笙費勁的嚥下了最後一塊魚肉，聽到蘇三少爺如此說，猛地咳嗽。
單手捂嘴瘋狂咳嗽。
憋得臉都紅了，眼淚不爭氣的嗆出來了。
這個故事...有點熟悉，不清楚.....
她要不再聽聽？
“聞小姐，沒事吧？”蘇丞相關切地問道，“是不是這魚不好喫？”
聞笙瘋狂搖頭。
蘇丞相放下心來：“聞小姐既然喜歡喫，這兩日我讓府裏多做幾道。”
聞笙：？？？
聞笙想要時光倒流，想要告訴所有人她討厭喫魚！
真的很討厭。
蘇三少爺的故事還沒有結束，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繼續說道。
“你們不知道，那姑娘反抗時不小心將惡婆婆推倒在地。”
“出黃金千兩求周圍的人救救這個虐打她的老太太！”
“欸呦喂！我就在現場。”
“感動得嘞！”
說到這裏，蘇三少爺又落淚去了。
蘇丞相的眼中也隱隱有些淚花，嘆了口氣：“至純至善之人吶！”
唐婉卿：......
裴衍：......
聞笙：......
聞笙：“咳咳咳！”
聞笙覺得肺要被咳出來了。
怎麼能做到.....
這件事情聽着既熟悉又陌生，卻讓她尷尬的擡不起頭來。
“小師妹？”唐婉卿神色終於有了改變，皺眉看向聞笙，有些遲疑地叫道。
聞笙咳嗽ing。
蘇丞相嘆了口氣。
“聞小姐一定是爲那少女感到難過...唉，善良的人爲什麼要遭此橫禍。”
“聞小姐留下了感動的淚水，也是大善之人啊......”
蘇丞相讚許的目光毫無壓力地落在了聞笙的身上。
聞笙：！！！
聞笙幾乎把頭埋進懷裏。
【欸？這個故事聽着好耳熟】
【又熟悉又陌生】系統的聲音有些遲疑。
聞笙：......
好難過。
好社死。
爲什麼沒有一個能夠裝下她的巨大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