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兩步，並沒有人跟上來。
人沒跟上，聲音倒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來人啊！”
“來人啊，有人偷偷跑了的！”
芳菲的聲音真的很響亮，尖銳且刺耳。
一邊說着，一邊操起放在門口的鐵棒朝着聞笙衝了過來。
聞笙聽得到。
她大抵只聽到了兩個字——邀功。
腰間的長劍都懶得抽動，聞笙還沒有轉身，一顆石子裹挾着勁風從她耳邊飛過。
緊接着就聽“啊”一聲慘叫，芳菲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些衝上來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淋漓的鮮血在下一刻才從他們的脖頸中噴涌而出。
聞笙看着一身黑衣的少年面無表情收起了手中的妖刀。
“小師弟？”聞笙皺了皺眉，開口叫道。
頓了頓才說服自己補上一句多謝。
畢竟…這些黑衣人還有用。
她想從這些人嘴中問出點別的信息。
但是，話出口，聞笙卻聽到腦海中系統的聲音響起。
【叮！BUG已修復！】
【嘴炮技能結束】
“多…多…”
聞笙麻了。
須臾間，她好像回到解放前。
急瘋了！
一句多謝乾脆就卡在嘴裏，急得她想原地給自己兩巴掌。
偏偏裴衍不近不遠地站着，精緻到有些冷漠生硬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那雙豔麗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讓她嗓子裏愈發像卡了一根魚刺。
直到芳菲的尖叫聲打破了這令聞笙感到窒息的局面。
“啊！”
聞笙循聲望去，芳菲連滾帶爬的鑽進了茅屋之中。
【嘖】系統輕嘖一聲，有些不明所以。
聞笙扭頭，咬了咬牙，邁步朝着少年走去。
“走…走吧。”
說話由絲滑轉入磕絆，聞笙只覺得嘴不像是自己的嘴了。
“不殺了她？”
聞笙從裴衍身邊經過，少年不動，不冷不熱的這麼一句話，帶着明晃晃的諷刺飄過聞笙的耳邊。
“嗯？”
聞笙腳步頓住了，隨後就在裴衍的身邊轉身。
芳菲藏在門後，只露出一隻腦袋，那雙瞪大的眼睛中充滿了驚恐。
聞笙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說話。
本該和她一樣沉默寡言的人，卻不依不饒起來。
裴衍冷聲道：“黑暗裏扭曲的蛆蟲，可配不上這一星半點的善良。”
高高在上的憐憫，妄想感動他們這種連生死都無法預料的人……
只會養出一頭殺人的兇獸。
聞笙知道裴衍的身世，知道裴衍的過去。
她聽出了少年語氣中的自嘲。
但她還是很認真的仰頭望向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設…設身…設身處地的話，我們也許連…連蛆蟲都不如。”
聞笙本意是寬慰裴衍，於是特意加重了“我們”這兩個字。
說罷自己也有些鬱悶了。
社會邊角料？
還不如會蠕動的蛆蟲。
【崽崽啊，別這麼想自己】系統聲音綿長。
聞笙眼皮動了動。
【還沒上大學，怎麼就邊角料了？】
【在這之前，你還是祖國的花朵】
聞笙嘴角抽搐了一下。
裴衍注視着少女的小動作，放在刀柄上的手顫動着指尖。
他還從未見過有人將自己比作蛆蟲。
聞笙還在寬慰裴衍，話鋒一轉就要爲自己發聲。
“但是…與我何干？”
“我…我非善良之人，不殺她們……”
“是因爲她們從未給我造成威脅。”
聞笙說到最後已經不磕絆了，只是聲音有些小，但無傷大雅，她很堅定。
她自願來此，探聽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打開那扇門，只是因爲她要走出來，至於她們做什麼選擇…
她從未鼓動干涉任何人的決定。
還有芳菲。
一開始就覺察到她圖謀不軌。
但那又如何。
就算今日裴衍不來，那些人她一個人照樣解決的掉。
歸根結底。
她不是善良，她只是沒放在眼裏。
“小…小師弟，我請你喫…喫飯吧。”
聞笙正事之餘，完全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
去最大的酒樓，喫最香的飯，聽最全的八卦！
裴衍微微頷首，算是應答
…
……
萬天樓。
永夜城第二高的建築。
聞笙差一步距離跟在裴衍的身後，隨着裴衍進樓。
嘖，好煩！
聞笙有些煩躁地握緊了袖子。
點菜還要與店小二交流。
點什麼菜？
怎麼點？
是去前臺要菜單還是會有人到桌前介紹呢？
聞笙頭都要炸了，有些放空的凝視着眼前挺拔的背影。
她突然有點討厭現在的自己。
嘴炮技能下……
聞笙在思考人生，沒有注意到眼前的背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來了。
“嘶！”
聞笙捂着鼻子，看着黑衣少年扭頭看來，硬生生把一句“臥槽”憋在心裏。
她聽到裴衍問她坐哪裏，頭都不擡就開口：“就…隨便，隨便。”
她已經隱隱有社死的預感了。
裴衍愣了愣，低頭只能看見少女的發頂。
聞笙見眼前的身影又動，連忙跟上。
兩人進了雅間，小二殷勤起來。
“二位客官，來點兒什麼？”
聞笙扣手，半天沒聽到說話聲，於是擡頭。
對面的黑衣少年在看她。
聞笙喉頭一緊，有些認命地嘆了口氣：“我…我隨便。”
“小師弟想…想喫什麼都可以。”
人麻了！
社恐拒絕點菜！
【崽崽，要勇敢一點兒！】
【你這麼漂亮，又這麼厲害！你在猶豫什麼？】
裴衍沒有爲難聞笙，乾脆利落的點了幾個菜。
聞笙這邊腦子就從沒清淨過。
終於在小二要走出雅間時，聞笙在系統的慫恿下叫住了他。
“不…不吃薑…不喫孜…孜然！”
聞笙提要求。
小二：“好嘞！”
【好嘞！崽崽真棒】系統從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小二走了。
聞笙一樣很麻。
因爲裴衍是個活物。
裴衍的目光確實落在聞笙身上，琉璃色的瞳孔在光線下格外明亮。
聞笙……
裴衍在心中默默唸着這個名字。
他看不懂。
明明平日裏唯唯諾諾，卻從不讓人覺得膽小。
內在的堅韌和強大，不知道怎麼會通過這種性格表現出來。
就很...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