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僵硬地拍了拍聞笙的背，什麼也說不出口。
“聞笙。”
於是裴衍再次叫了名字。
聞笙：“......”
“小師弟？”
聞笙擡頭，對上了裴衍的雙眼。
裴衍微怔，微微點頭。
聞笙笑了，擡手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小師弟......”
裴衍皺眉。
不太會應付這種場面。
“喜歡你呀......”
下一刻懷裏的姑娘踮起腳尖，湊到了他的耳邊。
一句話輕飄飄的，帶着淡淡的桃花香味，流竄在他的耳邊。
猛然砸進他的心裏。
裴衍後知後覺，眉頭皺的更深了。
仙門中人，他不喜歡。
以後尋到解除封印的方法，他必然是要與整個修真界爲敵。
他們害怕妖王轉世。
他就偏偏做妖王給他們看！
裴衍想推開聞笙。
將這還未開始的荒誕扼殺在萌芽裏。
可聞笙又開口了。
“我也喜歡大師兄！”
他聽到她如此說道。
下一秒，人已經從他的懷中脫離，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喜歡大師兄啊！雖然大師兄很笨，連晚上吹陸風都不知道。”
“也喜歡大師姐。”
“還有二師兄和小師姐。”
“最...最喜歡師尊！”
聞笙只覺得晃晃悠悠地，連水中的月亮都有無數的殘影。
但想起這些人，心是軟的，連空氣都是甜的。
粉色的桃林。
粉色的閣樓。
她真的很喜歡......
聞笙喃喃道：“我好喜歡...南靈山啊。”
“南靈山真好。”
她難得安心，難得有這種歸屬感。
難得覺得...她也是重要的。
裴衍：“......”
裴衍的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說不上是大悲大喜，但總歸是起了一點兒波瀾。
他沒反駁聞笙的話。
心中也沒反駁。
南靈山......
裴衍接觸修真界越久，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南靈山給予他的東西，很珍貴。
靈丹妙藥，稀世珍寶。
可他如何相信。
天上從不免費掉餡餅。
南靈山...究竟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目的。
裴衍在思考，就見沒走幾步的聞笙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個平地摔。
“......”
“......”
兩相對視，尷尬不言而喻。
裴衍覺得...自己多少該扶一下。
於是默默蹲了下去。
“你欺負我！”
聞笙卻賴在地上不願意起來，杏眼睜大，憤憤不平地看向裴衍。
裴衍自知理虧，於是開口：“抱歉我.....”
話沒說完，被打斷了。
“你從來不叫我小師姐！”聞笙說話甕聲甕氣。
裴衍：？？？
話題轉換的會不會有點兒太快了？
他......
“你爲什麼不叫我師姐！”聞笙雙手環胸，頗有幾分得不到答案就坐在地上不走的氣勢。
裴衍：......
聞笙年歲小，他一看就知道。
不願叫師姐......
說不出爲什麼。
“地上涼。”裴衍切換話題，去拉地上的聞笙。
聞笙冷哼一聲，轉頭不理會裴衍。
風輕、雲淡、月明、星稀。
靜謐的夜晚籠罩着別樣的色彩。
聞笙都有些瞌睡了。
唔！
好想睡覺啊哦。
聞笙閉上了雙眼，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不行的...不行的......”
“還沒有背書啊......”
聞笙又將頭扭過去，單手重重的拍在裴衍的肩膀上。
“小師弟！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萬事待明日，明日成蹉跎！”
“切記，遠離拖延症，成功你我他。”
裴衍：......
裴衍不說話了，託着聞笙的胳膊想將人拉起來。
拉了兩下，沒拉動。
“聞笙，你背書嗎？”裴衍深吸了兩口氣，耐着性子問道。
聞笙：......
聞笙瞪大眼睛，猛然抓住裴衍的手臂猛地竄起來。
“不能！頭可斷，血可流，背書不能停！”
“再苦再難，高三不累！”
“哎呦臥槽！”
聞笙情緒激動，越來越高昂，甚至感受到了社會主義之光的照耀。
只可惜。
崴腳了。
鑽心的疼痛打斷了聞笙的壯志豪言。
裴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聞笙，隨後半蹲下：“揹你。”
聞笙嘿嘿一笑，趴在裴衍的背上。
“要飛咯！”
“小飛棍來嘍！”
聞笙的聲音清脆，嘰嘰喳喳地在裴衍耳邊環繞。
纖細的胳膊輕輕地掛在他的脖頸前。
白的發光。
小姑娘就是吵！
但好在...不算討厭。
“騎大馬嘍！”
小姑娘還在吵。
裴衍黑了臉。
並且收回上句話。
很討厭！很麻煩！
月光灑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如積水空明。
花木掩映，將影子融進月光，似藻荇交橫。
原來詩人所寫，皆爲所見。
“一路風雨前程磨礪意志，半載苦樂同享鑄就輝煌。”
“不敢高聲語，恐驚讀書人！”
聞笙有些迷糊。
暈暈乎乎之際，腦子裏剩下的都是一年來老生常談的高考口號。
假大空，但很激情。
裴衍似懂非懂，總之是一些朝氣蓬勃的話。
有道理，也似乎沒道理。
“今日燈火闌珊處，何憂無友。”
“他日折桂蟾宮——”
聞笙頓了頓，使勁拍了拍裴衍的肩膀。
“必定有君！”
少女的聲音清脆響亮，振聾發聵。
裴衍腳步頓了頓，背上的人又探出頭，湊在他的耳邊。
“小師弟...我對你好吧！”
“我都祝福你蟾宮折桂了......”
“一般人，我只詛咒他比我少考一分。”
兩人挨的很近，桃花的香味一點點兒入侵着周圍的每一寸空氣。
聞笙說累了。
仰頭看天上的星星。
喝酒真好。
她想。
...
......
宮裏給巫師安排了寢殿，裴衍知道在何處。
他儘量走僻靜的地方走。
背上那人胡言亂語的樣子，有些磨人。
只是到拐角處，一座假山正正好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假山之後，傳來奇怪的聲音。
仔細聽，似乎還能辨別出對話。
“......娘娘與我如此這般，陛下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有那個狐狸精在，陛下哪裏看我們一眼。”
“倒是周大人...我不美嗎？”
“周大人...不想要我......”
“娘娘，臣還要處理剛進宮的那幾個巫師......”
“大巫要他們的命嗎？”
聲音斷斷續續。
裴衍尚在琢磨，背上的少女卻靈活的跳了下去。
蹦蹦跳跳的朝着那假山跑去。
“唔！有線索！”
聞笙聽到了些許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