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馬車,高時意情緒一直就很低落,她不敢看車外面的境況,怕自己心軟,怕懷疑自己。

    周文煜不時的看她的臉色,寬慰道:“別擔心,今晚,運送的物資就到了。”

    高時意扭頭,“什麼物資?”

    周文煜道:“我前幾日來到這裏後,看到了這裏的狀況非常糟,災民們除了沒喫的,衣物也欠缺的緊,所以就去信讓許思永送幾車布匹和藥材來。”

    高時意久久地盯着周文煜,感觸地說:“你比我想的周到。”

    “比起你的謀略和格局,我還差的遠。”周文煜滿眼傾慕。

    高時意垂下視線,“本想讓你藉機撈點錢財,不想,還要讓你破財。”

    “救人是行善。我剛好經營着布匹,許家則有藥鋪,都是舉手之勞。”

    高時意有點意外,“沒想到許家也願意出援手。”

    “許兄確本性不壞。”

    高時意點點頭,“那好,今晚我們就開始發衣物和藥材。能讓他們禦寒,也好撐一些。至少,不會凍死、餓死,少受折磨。”

    看着高時意悲憫的神情,周文煜對她的愛慕又深一分。

    方纔見她在十七皇子那裏款款而談,邏輯清晰,智謀驚人,他真的又驚喜又驕傲,他沒有愛錯人。

    這樣的女子,縱使起點很低,但是,她的光芒足夠吸引到天上的鳳凰,竟讓他自卑到不敢奢望,卻又情不自禁的仰望,不顧一切的想要守在她身邊。

    天黑之時,許思永果然帶着五六車物資到了。

    “嗨!岳母大人!又見面了!”

    高時意覺得這貨跟那易松柏像是失散了二十年的親兄弟。

    兼於他這次的義舉,她就沒懟他,“許少爺,一路辛苦了。”

    “就興你行善積德?小爺我也義不容辭呢。”許思永說着仔細看了她一下,驚訝道:“幾天不見,你這婦人怎麼越來越漂亮了。”

    高時意無奈的搖了搖頭,“別閒話了,快些將物資卸下來,均勻分發給災民,一戶一份,不要聲張。”

    周文煜點頭,“好。交給我和許兄吧,你累了,早些休息。”

    許思永瞧着不對勁,連忙拉住,盯着周文煜,“周兄,你不會是想當我老岳父的吧!”

    高時意瞪眼,“許思永!”

    周文煜也正了色,“胡說什麼,都什麼時候了!”

    被訓斥後,許思永只得撇了撇嘴,縮頭縮腦的去幹活了。

    高時意也不想與他共事,轉身回了客棧。

    ……

    三天之內,那些聞訊趕來的富商帶來了一車一車的米糧,還有一些茶葉和水果,他們有些以較高的批發價賣給了代州當地的米商,歡喜而歸,有的則駐守此地,準備以更高的價大賺一筆。

    看着這些富的流油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富商,再看看那些望着米糧只能吞口水卻餓的皮包骨的災民,高時意心裏很是焦灼。

    這些詭計多端的奸商,一定要讓他們自食其果。

    三天過去了,已經得到物資捐助的災民勉強撐了過去,但是喫不上飯的他們還是過的很慘。

    眼看就要正月十五過小年了,這些災民完全沒心情過這麼大的節日,一個個苦眉愁臉。

    而在衙府裏的易松柏,掰着指頭算着到了日子,還不見高時意的人影,不由也是有點着急,於是派了手下去客棧找她。

    高時意麪對官差,猶豫了片刻,回他:“你告訴殿下,尚需再忍一日。”

    “不是說好的三天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穩妥起見,多一天多一分勝算。”

    那官差走了後,高時意其實這一天也是心神不寧,她一邊要觀察着百姓的身體狀況,看能不能再熬下去,一邊要暗訪那些米商的糧倉,看那些糧食可有發黴跡象。

    這就是得找對時機。如果米存放極好,他們是不會降價出售的,萬一她們一開倉放糧,米商們一看沒人賣米了,轉頭走了,那她的計策就輸了一大半。可又不能真的等米發了黴,那樣百姓吃了容易中毒。

    所以她得跟米商鬥智鬥勇,一邊幫助災民熬日月,一邊等待好米變質的過程,看誰熬的久。

    就在她焦慮到不行時,終於得到消息,那些米商已經開始紛紛檢查自己米倉裏的米糧了,看來是有情況。

    “時意,要不要現在通知十七皇子放糧?”

    “那些米商可有離開的行動?”高時意反問。

    “恐怕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這說明米還沒壞,但已經到了極致,但是不會等到明天了,今晚就要讓十七皇子派人封鎖各處關卡,不能放商人出城。”

    周文煜點頭,“有理,我去說。”

    高時意攔住了他,“還是我去說吧,那人很難纏。”

    於是,她只得親自再去了易松柏的住處,將計劃同易松柏說了一遍。

    易松柏這次很好說話,連連點頭,“好手段!好計謀!果然不愧是阿陌看上的女人!”

    “話不多說,殿下快行動吧。”

    易松柏卻有點爲難的樣子,“哎呀,可是無故封鎖城門,會起爭議的。”

    “只封鎖一日,且只准走人,不準帶貨,不會有事的。我相信殿下總能找得到藉口的。”

    易松柏點頭,“你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

    高時意懶得理他的假意吹捧,“還有,殿下可有鼓勵遊說興建水土工程一事?”

    “啊,這個不着急嘛!”

    高時意瞪眼,“你還不着急?放糧只能能助災民渡過難關,幫他們務工纔是長久之計,纔是救災的根本……”

    “哎呀行了行了,我這就寫還不行吧,你這麼叨叨叨的,真不知道江羽陌怎麼受得了你!”一邊不滿地嘟囔着,一邊到書桌前去寫文書,幾筆唰唰唰寫好了,叫人送出去。

    “這下滿意了沒?管家婆!”

    “誰是你管家婆!?”

    “是不是,你是江羽陌的管家婆行了吧。”

    高時意臉色極差,跟他置氣也只能氣自己罷了,

    “就這樣,明日是正月十五,殿下一早就開倉放糧吧,讓災民過個好年。”

    “高夫人真是慈悲爲懷……”

    高時意轉頭就走。

    “哎怎麼說走就走?”

    “不想跟傻子多說話。”

    “……”

    經過高時意嚴密的運籌帷幄,終於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進行着,她緊張又興奮的等待着這一晚的過度,期待着明天的勝利。

    周文煜勸了她幾次,讓她安心休息,明天一早接她一起去放糧現場。

    但是高時意還是一夜睜眼到天亮。

    馬車裏,她實在累極,眯住了眼睛。周文煜沒忍心叫她,但看她憔悴的容顏,十分心疼。

    車子一停,她又警覺地醒了,不料這次易松柏很爭氣,居然已經在開始放糧了,只見在他的府門外已搭建了一個簡易的棚子,裏面堆了一大堆糧食袋,幾個官差正有條不紊的給災民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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