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陌眼中閃過一絲爲難,他轉過身來,許是這一天跟沈北處的很溫馨,他猶豫季下,難得的擡起手,扶住了沈敬的肩膀。
“讓你離開軍營,也是你娘懇求我的。”
沈敬神色一變。
別的理由可能能說服將軍,可是,如果是母親要求的,也許將軍就……
他如何能責怪母親,娘是因爲愛他,保護他。
“將軍……此戰一定會贏的,對吧?所以我一定會活着的,我保證我一定能活着,母親即使有責怪,也是有驚無險,她會理解的,我會跟我娘解釋的,將軍,求你了!你讓我去吧!”
他再次單膝跪下,用盡畢生的熱血努力着。
江羽陌靜靜地站着,垂目望着他,不言不語。
時間就僵在此處。
身後,悄然走來了江風。
“沈敬,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有一絲錯亂。所有的任務,路線,都安排妥當,當是萬全之策,好比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已無需再出旁絲。”
沈敬抿了抿脣,站起來,對江風說:“我不會破壞原有的計劃,不用動用任何一個軍隊,只有我一人即可。”
“胡鬧!”江羽陌憤而訓斥,“若你敢擅自行動,軍法處置!”
“將軍!”沈敬急出淚光,“我這也是爲了保護母親啊!”
“你母親讓你保護好自己!”
“我……”
沈敬還待要爭取,被江風拉住了手臂,勸道,“沈敬,你不要再爲難將軍了,要打仗以後有的是機會,走吧,快走。”
“我不是逞英雄,將軍總是這樣保護着我,那我入伍的意義何在?”沈敬也是個犟的,被江風拉着走還憤怒質問。
江羽陌卻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翩翩然轉身走了。
意義不意義的,他管不着,對他來說,孩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只有他心裏最清楚,此戰傷亡必定驚人,新兵都是用來犧牲鋪路的。
沈敬和江風不同,他是半路出家,沒有惡戰經驗,他怎麼敢在違背高時意的意願下冒險?他是喫飽了撐的?
呵。
“將軍!將軍!”沈敬氣的握緊了拳頭。
江風硬拽着他走,“走吧兄弟,我好好跟你講講這個……”
……
範府。
廚房內,沈西兒在竈臺前忙活,手忙腳亂的樣子顯示着她的不熟練,幾次差點兒燙着手。
這些日子範恆抱病在家,她身爲夫人,自然要好生照顧,每日想着法子給他做好喫的,想獲得他的讚賞。
但是範恆每次都是不鹹不淡地說,還行,沒有誇也沒有貶。
她想不通,之前在學院一直寵着她護着她的範恆,現在對她卻是一副敷衍的樣子。
她內心有點難受,可是又不敢表現出來,府內上下人都說,她身爲夫人,要處處以相公爲尊,體諒夫君,做一個好媳婦兒。
她總想,可能是她哪裏做的不好。
不要懷疑,那些在孃家趾高氣揚的小公主,嫁到婆家後,多數都會變成畏首畏尾的受氣包。特別是像那種萌蠢萌蠢的姑娘們。
因爲除了你自己,這個新家裏的人,沒有人和你站在一起。但凡你有一點起勢,就好像在與全世界爲敵。
再說,哪個好人家的女孩兒,剛嫁過去婆家的時候,不是想好好過日子,幻想着做個婆家人喜歡的好媳婦兒的?
當她好不容易熬出了一碗看起來很晶瑩的銀耳粥,連忙歡喜的端去了書房。
範恆雖然沒去學院,但課業沒敢耽誤,今年他立誓一定要出仕,大小謀個官職,也好在兩個兄長面前,換回些面子。
“阿恆!”沈西兒笑盈盈的端着碗進來,打擾到了他的思緒。
一抹不耐就在眉心閃過,又迅速恢復正常,“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沈西兒隱約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歡喜,趕緊笑着道,“我給你熬了銀耳紅豆粥,你看書累了,要歇一歇。”
範恆伸頭瞅了一眼,便放下書來,接過去拿勺子嚐了一口,隨後皺了眉,“怎麼這麼甜?你放糖了?”
沈西兒有點慌地點頭,“你不喜歡啊。”
“不是不喜歡。”範恆微微一笑,耐着性子說,“我一個大男人,你不要老是給我做甜點,甜粥什麼的,你自己喜歡就自己喝吧。”
“這……大男人喝甜粥怎麼了?”沈西兒有點委屈。
見她這樣,範恆只好又拿起來喝了幾口,才遞迴給她,“好了西兒,我喝了,謝謝你這麼照顧我。不過我要看書的,你不要再來吵我了。”
沈西兒這才露出笑容,“嗯,好,那你注意休息啊。”
“嗯。”
沈西兒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去,出了門後臉色就垮了下來。
她這麼辛苦的爲他熬粥,他一臉的不樂意,還急不慌的將她趕出來。
以前也知道他是個書呆子,可是,他們也算是成親不久,新婚夫婦的小甜蜜怎麼沒有呢,他對她也太不上心了。
“夫人!夫人!”剛要走忽然聽到有婢女喚她,擡頭就見自己院中的圓臉婢女急慌慌走過來,“老夫人讓你去主院!”
一聽這話,沈西兒下意識的緊張,“可知是何事?”
“聽說是,是江將軍來了,氣勢不對,老夫人都有些慌,你還是趕緊去看看吧。”這小胖姑娘說話也直。
沈西兒想了一下,匆忙將碗塞給了她,一手提起袖子就急步朝外走去。
範府的廳堂內,此時氣氛果然莊重。
不但有老夫人,連她的公公範大人也在,可是在主位上坐着的,卻是江羽陌。
他微微斜着身子,看似隨意悠閒的姿態,表情神色卻時時刻刻在給周圍的人施加壓力,讓她那一對公婆大氣都不敢出。
她一踏進屋,她那一向居高臨下的婆婆噌的一下就從座位上彈起來了好似根本坐不下似的。
“三媳婦來了!”好久沒對她這麼親熱了。
聽到她進來,江羽陌稍稍將眼皮輕擡,看向了她。
沈西兒此時內心也是微微一震,說實話,她以前見到的江羽陌,是溫和的,優雅的,美豔的不可方物,像水墨畫上的仙兒一樣,雖只能遠觀,但絕對不會讓人覺得……嗯,怎麼說呢,有點害怕。
“將軍。”連忙上前規矩行禮。
“西兒,坐。”江羽陌臉上露出淺笑,但眼睛裏也沒有什麼溫暖,“多日不見,似乎瘦了些。”
聞言,範夫人是一個激靈,連忙笑着說:“府裏各種新鮮喫食都有常備着的,每個院子裏妾身都照例分發,就是這孩子,不願多食,怕喫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