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黎和基地簽訂可服務協議,搬到了集體宿舍去住。
她在基地找了一個沒人乾的工作:擡屍體。
現在每天基地裏還是有人死亡,在屋裏凍死的,得病死的,打架鬥毆死的……
這些屍體都需要擡到屍體焚燒爐裏燒掉,若是不及時處理,有可能會導致大規模的病毒。
這個活很辛苦,又滲人,一般人不願意去幹。但是楊黎沒得選,她現在已經在基地臭名昭著,很多人當面奚落她。
“給你半顆土豆,讓老子爽一爽,哈哈哈”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楊黎就假裝聽不見,不搭理他們。
“怎麼了?你爹瞎了,你聾了?哈哈哈”
基地裏什麼樣的人都有,這種恃強凌弱的情況可不少見。
不過擡屍體這個工作也有個好處。
今天這一家子三口人是在家裏燒炭取暖一氧化碳中毒死了。
楊黎將他們的屍體擡到焚燒爐前,熟練地將他們身上的衣物都扒了。然後纔將光溜溜的三局屍體扔進爐子裏。
焚燒爐裏燒起熊熊大火,站在爐子前面倒是不冷了。
他們一家人的三條棉褲,三件羽絨服,三件毛衣和三套內衣,還有三雙雪地靴。雖然都是破舊的,但還可以穿。
這些拿到黑市可以換點喫的,楊黎至少不會餓死。
今天運氣好,死掉的那個小孩還有一頂帽子和一副手套,又可以多換點東西了。
她仔仔細細地像一個掃雷兵一樣,把他們的衣物全部翻找一遍。
還真讓她從其中一個口袋裏翻出一顆水果硬糖。
花花綠綠的一張包裝紙下面,是融化了又凝結上的一顆水果硬糖。
楊黎撿起這顆糖,咧這嘴笑了,然後快速捏在手心裏。
在末世之前,這種糖果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她趁着搭檔不注意,把這顆糖果收進了自己的口袋夾層裏面,視若珍寶。
和楊黎搭檔的是一個高個子男生,瘦的像一根竹竿一樣,兩個眼眶深深凹陷,貧血的臉慘白沒有血色。
他等楊黎把衣物都整理好了以後,準備拿出去換糧。
“今天沒別的發現嗎?”
“沒,沒有,要不你再檢查一下。”楊黎支支吾吾道。
除了百貨大樓,基地還有一個黑市,就在黑虎幫住的一號樓。
高個子男生將衣物裝在一個大麻絲袋子裏,和黑虎幫的人換了兩顆土豆,一片面包。
他回來後把小的那顆土豆給了楊黎,麪包就給分了她三分之一。
楊黎看着他手裏那顆大土豆,敢怒不敢言。
土豆加一點點麪包,加上基地分給他們的一點點粗糧飯,這就是一天的口糧。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這天楊黎接到通知,楊建國在牢裏死了,讓她去領屍體和遺物。
楊建國留給她的除了一身破衣服也沒有其他了。
楊黎哭着和高個子男生把楊建國的屍體扔進了焚燒爐裏。
他的衣服太破了,只換到一小顆紅薯。
男生還要分走一大半,留下給楊黎的沒剩多少了。
她一口把紅薯吃了,將眼淚擦乾。
“楊黎,現在就剩你自己了,一定要活下去。”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尋找鍾翊寧,趁着工作的機會和休息的間隙,她跑遍了集體宿舍和所有居民樓。
除了15號樓沒去,那裏有她最不願回憶的往事。一看到15號樓她就感覺胃裏翻江倒海地難受。
到處都沒有找到鍾翊寧,楊黎猜測她可能就住在15號樓。
“今天沒有別的工作了,咱倆可以早點下班。”竹竿男盯着眼前的火焰說道。
“好。”楊黎正打算今晚去15號樓探探情況。
太陽落山以後,基地的馬路上便沒什麼行人了。基地爲了節約電費,隔好遠的路纔有一盞路燈。
已經好幾天沒下雪了,路中間的雪被基地除雪的人掃到了馬路的兩邊。
而靠近道路兩邊的殘雪早已不是當初雪白純潔的模樣,灰黑色的破棉絮似的堆積在兩邊。
楊黎先回到集體宿舍,她的事在這裏是公開的祕密。
有人傳她有性病,大家都離她遠遠的。這也好,自己睡還寬敞些。
“她今天這麼早回來了?”
“你不知道嗎?她爸在牢裏死了,她今天去領屍體了。”
“你說親手把爸爸扔進焚燒爐裏是什麼感覺?”
“不知道她爸是不是也被扒了衣服,哈哈……”
說話的聲音不輕,楊黎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字一個字如一把尖刀刺向耳膜。
她躺在牀上,用被子蓋住了頭,閉上了眼睛。
“鍾翊寧,我一定要找到你!”
有時候當人很絕望的時候,就會想要找一個發泄口,明明對方沒有錯,但是你卻覺得就是因爲他,你纔會落到這般田地。
你把你的怒火都發泄在他的身上,從而來緩和自己的內心。
睡了一覺,周圍都安靜了,擡眼一看,四周漆黑靜謐,只有周圍人睡着以後的呼吸聲和遠處此起彼伏打呼嚕的聲音。
楊黎穿上衣服,悄悄出了宿舍大門。
夜色中一個帶着帽子、圍巾、口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走向了15號樓。
她一層樓一層樓的查看,一樓二樓都沒有人入住,三樓曾經是她比較熟悉的地方,如今人去樓空,也無人居住。
四樓五樓門口沒有鞋印,電錶沒有轉動,一看也是無人居住的。
而六樓……電錶顯示有人用過電,楊黎緩緩蹲下身,看了一眼下面的門縫,屋裏的燈是關的。
她將耳朵貼在冰涼的門上。
“汪汪~”元寶在屋裏查覺到有人在外面,衝着大門叫了兩聲。
鍾翊寧睡得很輕,聽到元寶的叫聲後,馬上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她已經翻身下牀。
“噓~”鍾翊寧朝着元寶做了一個手勢。
元寶馬上乖乖閉上了它的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