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寂靜的走廊上響起輪子碾過瓷磚的‘轆轆’聲,緊接着實驗室的門便被敲響了。
安月然打開門,一眼便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的身姿依舊如往常那般挺拔,即便他的眼中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看着這樣的他,心裏就像是被無數根針扎一樣地,密密麻麻地疼。
她蹲下身子,執起男人還留着針眼的手,細細地摩挲着,微微擡頭問道,“步桓,你怎麼帶星闌哥來這裏了?”
“星闌自己堅持見你的。”步桓無奈道。
這傢伙執着得很,非要見到安月然不可,不然就跟臺製冷冰箱似的。
雖然大夏天的有些涼意其實也不錯,但是對於顧星闌渾身散發的那種滲入骨髓的冷他還是敬謝不敏的。
“然然,我好想你。”顧星闌有些委屈地開口。
他摸索着將小姑娘攬入懷裏,鼻尖埋在她的發中,努力地吮吸着小姑娘身上獨有的馨香。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訴盡他心中的思念之情,才能填補心中的空白。
“我也是。”安月然靠在男人依舊健壯的胸膛上,輕聲道。
前兩天在醫院裏又開始難受的時候真的是她最想他的時候,那一刻她才恍然發覺,身邊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她可以在他面前毫無顧忌地展現自己最爲脆弱的一面。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着靠了很久,久到連步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安月然的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她纔看見步桓讓她明天一早把顧星闌送回病房的消息。
她將顧星闌推到自己的位置旁,重新抱起光腦,一邊敲着鍵盤,一邊盯着培養罐中的情況。
因爲怕顧星闌感到不安,她還特意騰出一隻手握着男人的大手,只用一隻手敲鍵盤。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陪着彼此,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久到安月然都以爲他已經睡着了。
她從空間中找出一個薄毯想要給他蓋上,沒想到卻突然被男人捉住了手,又一次地扯到了他的懷裏。
“然然,你怎麼拉着步桓一走就是這麼久?”顧星闌終於還是開口詢問道。
他抱着小姑娘,手臂上微微用力,就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中一般。
“呃…實驗需要的觀察期比較久。”還沒緩過神來的安月然聽到這個問題,蜷了蜷手指,有些不自然道。
她不知道顧星闌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該不會步桓這個傢伙給他說了什麼吧?
“然然,你真的很不會說謊。”顧星闌輕嘆道。
雖然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但他還是能感覺得出來,懷中小姑娘的侷促不安,以前她說謊時就是這個樣子的。
“安叔叔說,j國的新聞上已經報道了,池田浩死了,是你做的吧?”他直接問道。
步桓離開的這段時間,換藥的事情就被他交給了田鈞。
‘雪狼’的隊員都是學過急救的,換個藥這種簡單的事,是每個人都會的。
那天,他聽見未來岳父大人興奮地告訴他池田浩死了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這件事和小姑娘脫不開關係。
安月然沒有回答,但她那些透露着心虛的習慣性小動作卻不自覺地變得更加明顯了些。
對顧星闌來說,這就已經是答案了。
“然然,答應我,下次不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好不好?”他不由得將雙臂收得更緊了些,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
他都因爲那股神祕的力量而吃了大虧,他多怕他的小姑娘會出什麼事。
他甚至害怕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幾天他每天睡覺都在做噩夢,夢見他的小姑娘受傷流血,很嚴重很嚴重。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無比地痛恨自己看不見,沒有辦法保護她,連獨自走出基地甚至獨自走出那間小小的醫務室都做不到。
“我很擔心你。”
“擔心得快要發了瘋。”
他的聲音中帶着無盡的後怕與自責。
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在安月然的眉間與髮梢。
她努力地幫他擦拭着臉頰上的淚水,可是卻怎麼樣都擦不乾淨,只得輕聲地安慰着他,“你別哭,這樣對眼睛不好。”
她這次也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纔會獨自跑到j國去報仇。
現在想起來,當時但凡出現一點差錯,她都不可能打的過那條蛇的魂魄。
以前她都不是這麼不冷靜的人,果然感情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了,不論是誰都會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地輕聲哄着眼淚止都止不住的男人。
“等你手術恢復以後,我們就結婚。”
“以後,都由你保護我。”
“好不好。”
“好,以後我保護你。”良久,安月然才聽到男人低沉沙啞的應聲。
因爲生物融合人造角膜第二天一早就能培育好,所以步桓就將顧星闌的手術安排在了第二天的上午。
原本生物所只有步桓一人會角膜移植術,所以一次只能給一人進行手術。
但因爲羅飛鴻也跟來了生物所,一次就可以同時爲兩人進行手術了。
別看羅院士七十多歲了,但他的手卻依舊穩得很,做這樣一個不算太大的手術自然不在話下。
更爲主要的是,他本身對人造角膜也是相當有興趣的,早就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完美人工角膜了。
因爲多了一個幫手,第一場手術步桓就安排的是顧星闌和程海的小孫子同時進行。
其他幾名招募的志願者都不是b市本地人,他們趕來生物研究所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因此就將他們的手術時間安排在了後面。
安月然確認角膜已經培育完成,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就將它們交給了步桓,自己則跑到顧星闌的病房中,想要再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