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悠悠的馬頭琴聲便在麗瑩軒響起。
胤禛到時,耳邊便俱都是這高亢奔放、卻又蒼涼悲壯的琴聲。
腳步頓在宮門外,胤禛微微閉目,眼前好似出現了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不由想起先帝還在時,自己也曾看過的草原盛景。
少頃,琴聲漸息,胤禛攏了攏大氅,大步往裏走去。
殿門外,小太監起身正要行禮,胤禛擺手止了對方動作,擡手自行推開門邁步走進。
一曲終了,塔娜捧着琴,閉目似在回味,手中琴絃仍在不自覺的緩緩拉動。
胤禛看着眼前在這冬日也未曾失了明豔的女子,不由想起當年華妃初入王府時的樣子。
也是這樣明豔動人,光彩奪目。
腳步似不受控制一般走到塔娜身邊,輕輕伸手撫在馬頭琴上,低聲道“想不到你還會彈馬頭琴,倒是好技巧。”
塔娜似乎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扶着琴的手一抖,立刻睜開眼睛。
擡頭就見胤禛一臉認真的看着自己,臉上浮現一絲紅暈。
起身跪下行了一禮“給皇上請安,嬪妾微末技藝,豈敢當皇上謬讚。”
胤禛探手拉了塔娜起身,微笑開口“自從先帝去了,朕還從未去過蒙古,今日倒是在你這又聽到了馬頭琴音。”
塔娜的目中爆出一絲光芒,一臉傾慕的看着胤禛“嬪妾的琴音若能讓皇上喜歡,是嬪妾畢生的榮幸。”
說着將馬頭琴放到一邊,拉着胤禛的手“皇上…”
妙目含情,直看的胤禛呼吸急促。
反握住塔娜的手,胤禛嘴角一絲笑意隱現“時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塔娜臉上的兩坨羞紅似夏日天邊的雲霞,卻似乎強忍着羞意一般擡頭直視着胤禛,聲音婉轉“嬪妾遵命。”
麗瑩軒氣氛迤邐,永壽宮卻被婉嬪的憤怒籠罩。
其中最氣的莫過於永壽宮的婉嬪。
明明下午的時候胤禛是來看了兩個女兒,還答應了自己晚些時候要再來陪自己用膳,誰曾想晚上就翻了別人的牌子。
凝翠端上來的補身藥被婉嬪推落在地“賤人,狐媚東西!蒙古來的韃子,也敢跟本宮搶恩寵!”
凝翠跪在牀前,低着的頭已經有些不耐之色出現。
婉嬪如此的不知所謂,還當自己是從前在王府時的盛寵嗎?
得罪了太后而不自知,將來不知道會淪落到什麼下場。
自己是不是該另擇主子了…
凝翠心中暗暗思索,可是一想到自己真正的主子乃是太后,心中再次升起一絲無力。
在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后娘娘,誰又能脫離太后的掌控呢?
凝翠神色變了變,正要開口安撫婉嬪,突然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來。
婉嬪臉色又是一變“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奶孃呢,死了嗎,還不趕緊去哄!”
聲音中的不耐煩讓凝翠聽的心中直突突,這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嗎?…
“皇上明明答應了陪本宮用膳,卻翻了她的牌子,定是這賤人背後勾引!”
“娘娘,你如今還在月中,要以身子爲重,切不可動氣啊…”
婉嬪急促的呼吸片刻,雖然仍舊不忿,但終歸有些平靜下來“哼,本宮已經復位嬪位,將來等兩個孩子長大,不愁沒有晉妃位的時候,博爾濟吉特氏,且等着吧,總有你求着本宮的一日!”
凝翠聞言死死低着頭不敢發一言,她可是知道,面前這位嬪位娘娘再也沒有有孕的機會了。
“你還跪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給本宮重新熬一碗藥來!”轉眼,婉嬪又暴躁起來。
凝翠不敢分辨,垂首應了一聲,快速收拾了碎瓷片下去。
宜修不知婉嬪發瘋成這樣,此刻的景仁宮,正籠罩在一片凝重之中。
宜修靠在軟枕上,目中凌厲之芒盡顯,盯着下方跪着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太監。
一個眼神示意,繡夏上前開口“你叫趙永福?”
“是,奴才趙永福給皇后娘娘請安。”
“你如今在御膳房做事?具體負責什麼差事?”
“是,奴才平日裏負責白案,做些糕點之類。”
“那你可會做芙蓉糕?”繡夏聲音頓冷。
趙永福似乎抖了一下,支支吾吾開口“芙蓉糕只是尋常糕點,製作簡單,奴才自然是會的。”
“這段日子御膳房只送了一次芙蓉糕到景仁宮,那份糕點也是你做的了?”
“是…是奴才所做。”趙永福的神色突然變得不自然,一陣青白。
問出來這句,繡夏退開,宜修呵呵輕笑一聲“趙公公,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在嗎?”
此話一出,趙永福更是恐懼,急忙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饒命?你犯下這樣誅九族的大罪,讓本宮饒你的命?呵呵…”
趙永福的動作一頓“娘娘,奴才實在不知娘娘何意?求娘娘明示啊!”
“那芙蓉糕中加了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還需要本宮給你解釋?”
“這…就是尋常的芙蓉糕食材,並無其他啊娘娘…”
宜修輕嘖一聲,繡夏聞聲立動。
上前一把扯住趙永福的鞭子,把他扯得往後一個倒仰,啪啪就是十幾個巴掌下去。
“狗東西,既然傳了你來問話,自然是已經拿住了證據,還敢在娘娘面前狡辯,你找死!”
趙永福在御膳房做事,又是當廚的師傅,自然是極爲告狀,可在繡夏面前愣是一個字不敢狡辯,似乎被那十幾個巴掌打蒙了一般。
見趙永福半晌不說話,繡夏更是不耐,一腳踢在他身上“還不說!”
趙永福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爬起來跪好“皇后娘娘,奴才沒有在芙蓉糕裏面加什麼有毒的東西啊…”
“別廢話,到底加了什麼快點說!”繡夏作勢又要上前,直嚇得趙永福一陣擡手擋了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