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此話出口,馮若昭的神色終於不能保持原有的淡定。
有些顫抖的嘴脣輕啓,馮若昭再次出了聲“蘇公公,你是說,柔貴人小產了?”
蘇培盛點了點頭,卻沒再說話。
馮若昭目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怎麼會,怎麼會,她明明只是胎像有些異動,怎麼可能就此小產?!”
蘇培盛有些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又朝馮若昭躬了躬身子“娘娘,即日起您便不能出鹹福宮了,還請娘娘好自爲之。”
“另外,七阿哥福晉的人選,可不是皇后娘娘的的主意,那可是皇上早已經定下的人選。”
說罷,蘇培盛再不停留,腳步一轉,就快步朝着鹹福宮外而去。
馮若昭擡頭看着蘇培盛的背影,對對方最後那句話自然存了疑惑。
但口中依舊喃喃“是旁人,定是旁人害了她的孩子,如今還要栽贓到本宮的身上!”
說到最後,馮若昭聲音漸大,竟一擡腳朝着蘇培盛追去“蘇公公,蘇公公,本宮要見皇上,柔貴人的龍胎定然是有旁人出手!……”
只可惜,蘇培盛腳程極快,鹹福宮的大門也隨着對方走出,被緩緩關上。
馮若昭撲倒宮門上,動作僵硬了片刻,復又站直了身子。
多年的金尊玉貴,到底不允許她在下人面前露出太過於丟人的動作。
朝一旁招了招手,原先在殿中的那小宮女立刻跑上來“娘娘。”
馮若昭看了對方一眼,開口道“如因,今日起你便是本宮身邊的大宮女,本宮的一應事宜,都由你來辦。”
那叫如因的小宮女神色一愣,卻不見露出什麼高興神色。
只點了點頭“是,奴婢多謝娘娘賞識。”
馮若昭又站了片刻,才扶着如因的手,朝着正殿走去。
蘇培盛既已說如意全盤說出了自己的謀算,那她定然是回不來了的。
爲今之計,也只有靜觀其變了。
……
不管鹹福宮如何,景仁宮中此刻卻已經平靜了下來。
用下催產藥後半個時辰,柔貴人產下一個死胎。
宜修三人自然不可能在偏殿等着。
消息送到膳廳時,她正同年世蘭和淑妃坐在膳桌前,用的差不多了。
剪秋快步進來悄悄在宜修耳邊說了結果,宜修復又擺擺手,讓她下去。
淑妃無甚好奇心,倒是年世蘭,放下筷子便連連發問“怎麼說?柔貴人可還活命?”
宜修點了點頭“妹妹放心,柔貴人性命無憂,只是經此一遭,誕下個死胎便罷,往後也不能再生養了。”
年世蘭聽到此消息,又想到自己身子之事。
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馮氏這個賤人,跟烏雅氏那個老虔婆又有何區別?!”
她口中的烏雅氏,自然便是當年害的她再不能孕的太后了。
宜修朝門口的繡夏使了個眼色,見對方朝自己點點頭,這才緩聲繼續道“我知道妹妹對太后的恨,便是將她挫骨揚灰也不能解,但咱們到底是在宮裏,說話還是要注意些,萬一被旁人聽去了傳到皇上耳中,即便妹妹不在乎恩寵,那溫寧呢?”
“嗯,妹妹知道便好,今日鬧了這許久,妹妹肯定累了,晚膳用得差不多,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宜修略一頷首,再次出了聲。
年世蘭也不推辭,起身道“淑妃可要一同走?”
淑妃擡頭道“柔貴人如此,皇后娘娘這定然是不能少了人的,姐姐先回去吧,我再待會兒。”
年世蘭應了一聲“那我便先走了。”
說罷再不猶豫,扶着靈芝,轉眼便出了膳廳。
淑妃此時也放下了筷子,目光中帶着一絲欽佩的看向宜修。
“皇后娘娘佈置的滴水不漏,只是這樣的計劃,卻不好讓年姐姐這個曾經受過傷害的人聽了。”
宜修目中盡是對淑妃的讚賞,聞言轉首笑道“妹妹聰慧,同樣也是讓我大開眼界。”
“皇后娘娘對臣妾有天大的恩情,娘娘需要臣妾做什麼,但請直言便是,萬不可客氣。”淑妃笑了笑,也不在意旁的,只笑着再次開了口。
“要麼說妹妹聰慧呢。”
宜修呵呵笑了兩聲,再次道“馮氏心狠手辣,讓柔貴人沒了孩子,也沒了再孕的機會,如今她被禁足,鹹福宮也幾乎被封宮,柔貴人自然不能再搬回鹹福宮居住,本宮有意,讓柔貴人住到妹妹的鐘粹宮去。”
淑妃聞言點了點頭,垂首思索了片刻,突然擡起頭,目中亮晶晶的光芒看的宜修心中微喜。
果不其然,下一刻,淑妃再次出了聲。
“馮氏害人,卻只被褫奪封號,降爲嬪位,想必柔貴人這位正主心中定然是恨極了,可她的貼身侍女花芙背叛,自然不可能留下命來,不如咱們安排個懂事的宮女,好好兒的引導引導柔貴人,告訴她,如何才能報了自己這血海深仇?”
淑妃說着,捏起帕子掖了掖嘴角,擡手與宜修對視一眼,二人目中俱都是閃過一絲狠色。
宜修心中不由再次感嘆。
容貴妃忠心多年,弘希也是個好的,可任誰,也比不上安陵容這份縝密心思。
當初將她拉入自己的陣營,實在是自己此生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隨意將帕子仍在一邊,宜修拉了淑妃一同起身“妹妹的心思,本宮知道,九阿哥聰慧可愛,定能有一個安穩的人生,妹妹將來自然也能跟着九阿哥出宮,頤養天年。”
雖然淑妃的年紀還不大,但她知道的清楚,自己同皇后,都是聰明人。
有些話,實在不必說的過分直白。
今日皇后能說出如此承諾,已經是完全將自己當成真正的自己人了。
淑妃跟在宜修身後,聲音無比輕鬆“娘娘放心,臣妾此生,必定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