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爲何,要替禧嬪保住她腹中的龍胎?”眉頭皺了皺,宜修再次問出了聲。
“到底是嬪妾的庶姐,且禧嬪當初獲寵,也是因爲長姐無能,無法救出父親,才被迫如此,嬪妾又怎能眼睜睜看着她失了孩子,一輩子在宮中蹉跎呢?”
文貴人的話中雖然有些許對禧嬪的關心,可不論是面上神色,還是話裏的語氣,都是淡漠至極。
“且家父自認對禧嬪的母親諸多虧欠,遞進宮來的消息,次次都在訴說禧嬪的不易,嬪妾雖非愚孝之人,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家中父親如此年紀,還爲了兒女操心。”
“所以,不論是爲了什麼,還請皇后娘娘開恩,讓禧嬪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將來也能跟着孩子出宮,頤養天年。”
宜修聽着文貴人這一長串話,不錯眼的盯着對方,似想要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什麼來。
可自對方開始說起宮外心儀之人時,神色便沒有變化過。
瞧着倒不像是作假的模樣。
只是宜修卻對對方口中,要讓禧嬪將來能夠出宮頤養天年之言,有些不信。
但此事實在是算不得重要。
思索了片刻,宜修再次開了口“你說了這麼多條件,不知能給本宮帶來什麼好處?”
文貴人輕笑一聲,其中卻包含了些許悲愴之意。
“娘娘,嬪妾剛剛就說過,自己能有的,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想必娘娘所想之事,也能用得上嬪妾一二。”
……
景仁宮的交談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可除了宜修與文貴人,卻再無一人能知曉,兩人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樣的合作。
時間一晃眼便又是半月過去。
柔貴人的身子徹底恢復,永壽宮的禧嬪卻在今日動了胎氣。
許是因爲曾經的些許情分,也或許是因爲禧嬪腹中龍胎是如今宮中唯一的香餑餑。
胤禛一得了消息,便馬不停蹄的從養心殿趕來。
等宜修到時,對方已經喝了兩盞茶了。
給胤禛請了安,宜修坐到一邊,讓剪秋喊了聽寒過來,開口問道“禧嬪的胎像如何?”
聽寒面上不知怎的,竟有一個巴掌印,此刻跪在下首,聲音添了絲委屈“回娘娘的話,太醫說我家娘娘因生了大氣,以致胎動不安…”
“生了大氣?”宜修轉首看了胤禛一眼,再次出了聲,話中的疑惑之意盡顯。
聽寒聞聲,突然一個頭磕到底“皇上,皇后娘娘,馮貴人狠毒,先前派了翠兒來想要害了我家娘娘的孩子不成,今日娘娘在用安胎藥時,又發現內務府剛撥來的小宮女手腳不乾淨,娘娘這才生了大氣。”
“手腳不乾淨?怎麼個不乾淨法?”
宜修此問落下,聽寒還未來得及回答,殿外已經又響起一道悅耳的聲音。
“皇上,皇后娘娘,還是嬪妾來說吧。”
兩人聞言轉首,就見文貴人扶着侍女快步走進。
一襲藕色旗裝,打扮的不甚華麗,但就是難掩那一抹清麗豔絕的姿容。
聽到身邊胤禛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宜修暗自輕笑一聲,果然啊,這毛病是一輩子改不掉了。
可不論胤禛如何想,宜修也不得不讚嘆一聲,真是一副好皮相。
文貴人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變化一般,走到面前屈膝跪下“嬪妾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
宜修轉首瞧了胤禛一眼,見對方一時未反過勁來,只得自己開口道“文妹妹起來吧,你說知道禧嬪動胎氣的緣由?不妨說說看?”
文貴人先是謝了二人,才起身繼續道“皇后娘娘,聽寒口中所言手腳不乾淨的那人,嬪妾已經讓人拿下了,也從對方口中得知,她仍舊是馮貴人安插到永壽宮的人手,所謂的不乾淨,也是今日想要對禧嬪娘娘的安胎藥動手腳,這才讓娘娘動了大氣。”
文貴人聲音平和,目光一直落在腳下未曾擡頭。
可偏生就是這似有非無的模樣,看的胤禛更添了幾分興趣。
當年初入宮時,文貴人憑着這副樣貌,在一衆新人中一騎絕塵,第一個被賜了封號,封爲貴人。
但因宜修未曾允諾她的要求,文貴人許是心灰意冷之下,很是沉寂了些日子。
就連胤禛的面,也極少能見。
今日在永壽宮,可謂是二人許久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自然是讓胤禛有些神往了。
可他也並非真正昏庸之人,文貴人話中事兒也聽的清楚。
手中珠串‘啪’的拍在桌上,胤禛的怒喝緊隨其後響起“馮氏?!做了如此多的惡事,如今還不老實?”
文貴人屈了屈膝“嬪妾也曾疑惑,馮貴人爲何要來害禧嬪娘娘的龍胎,可那侍女卻不願意吐口,已然自戕而亡了。”
宜修瞧着文貴人的表演,心中很是滿意。
翠兒是馮氏所爲,但今日這一遭,卻是同對方半分關係也無。
總是馮若昭曾經是協理六宮,手握實權的高位娘娘。
一朝夢碎,降爲貴人,內務府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又哪裏還能真正捨出命去,來幫她害禧嬪的孩子呢?
只可惜啊,如今位不如人,只能什麼事,都憑着旁人的一張嘴,隨意言說了。
宜修的思緒被胤禛一聲怒喝打斷。
“自戕?!馮氏這是拿住了那人的把柄,才讓她毫不猶豫的絕了自己的性命吧!”
胤禛此話一出,宜修頓時暗自樂了。
文貴人爲了此事,可是想了許多的說辭,不想根本就用不上了。
“皇上說的是,嬪妾從前也以爲馮貴人是個和善人,想不到私底下竟如此瘋魔,害了柔貴人不說,還想要對禧嬪娘娘下手,真是人心難測。”
文貴人說到此處,話語稍稍一頓,輕嘆一聲,再次道“就是不知道,馮貴人此舉,到底是爲何了…”
又哪裏是不知道爲何?文貴人話中的暗示之意已然盡顯。
除了要讓宮中少幾個孩子,還能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