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胤禛到底是九子奪嫡過來的,平素最是多疑。
且除卻在柔則一事上,對方也少有糊塗的時候。
此刻根本不用旁人再引導,已經想到了奪嫡之事上。
面上閃過陰晴不定之色,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差,殿中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很是凝重起來。
可禧嬪只是動了胎氣,腹中龍胎也並沒有出什麼大的岔子。
許是因爲顧念着弘昱,一時之間,胤禛心中竟有些不知到底要如何懲罰馮若昭。
可他這想法還未停下,殿外蘇培盛便領着個太醫匆匆跑進來。
宜修打眼一瞧,正是應古。
“皇上,太醫來報,說是禧嬪娘娘驟然動氣,以致胎位不正,怕是要難產!”
蘇培盛的話讓宜修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文貴人。
待見到對方臉上的平靜之色,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難不成,禧嬪的胎像,對方真的有旁的謀算?
胤禛同樣被蘇培盛所言驚到,忙急聲道“禧嬪現在如何了?既然難產,爲何太醫還不趕緊想法子?!”
蘇培盛身後的應古忙磕了個頭“皇上恕罪,禧嬪娘娘的胎像本來極佳,不想卻突然有了如此變化,微臣斗膽,若是…怕只能保其一啊…”
宜修冷眼瞧着場中衆人,目中散出一絲絲寒意。
當日文貴人在景仁宮所言,說是因爲甄遠道的緣故,纔出手保住禧嬪的龍胎。
可今日這太醫竟然說出母子只能選其一的話。
看來…文貴人之前是認爲自己會出手害了禧嬪龍胎?
她當日所言,也只是爲了保下禧嬪的孩子,再通過今日的謀算,去母留子?
實際,是她自己想要這個孩子?
想到此處,宜修嘴角勾了勾,敢欺瞞到自己頭上,若是自己什麼都不做,豈不是平白讓人看輕了?
立刻出聲道“蘇培盛,去太醫院請章尋過來,龍胎爲重,只有一個太醫在此像什麼話?”
胤禛也立刻反應過來,忙接着道“皇后說的不錯,蘇培盛,趕緊派人去!”
兩人轉眼定下的決定,讓文貴人的面色略變了變。
但她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皇后這樣的提議,自己是絕對不能反駁的。
殿中沉默持續了盞茶功夫,文貴人眉頭微蹙,給了應古一個眼神。
應古心下一橫,又磕了個頭,再次道“皇上,皇后娘娘,禧嬪娘娘那離不得人,微臣先行告退。”
“嗯,趕緊去!”
胤禛自然不會留人,宜修則是在文貴人同應古之間掃了一眼,再次開了口。
“皇上,臣妾也去瞧瞧禧嬪,皇上擔心皇嗣,讓禧嬪知道,也能讓她多些指望,臣妾會將皇上的心意告知禧嬪。”
胤禛聞言點了點頭“皇后有心了,去吧。”
宜修這一番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文貴人面色更見僵硬。
嘴巴張了張,終究是沒敢再開口說什麼,宜修也未等待,扶着剪秋便往產房而去。
再次轉首看了文貴人一眼,胤禛有些讚歎之意的開口“自上次一見,朕記得,已經數月沒有見過你了。”
文貴人垂着頭,絞着手指,語氣有些悲傷之意“皇上朝務繁忙,嬪妾不敢時常打擾,還請皇上恕罪。”
千嬌百媚的人兒,話中都是對自己的思念之意,怎能不讓胤禛心疼?
朝文貴人伸出手,胤禛再次出聲道“到朕身邊來。”
文貴人俏臉微紅,伸手握住了胤禛的手,走到胤禛身邊站定“皇上……”
胤禛捏了捏文貴人的手,笑道“怎的還是如此的害羞?看來許久不見,也不是什麼好事。”
“嬪妾仰慕皇上,自然是……”
一句話沒說完,文貴人已經轉首閉上了嘴,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樣。
“既是想念朕,往後就時常去養心殿,替朕磨墨吧。”
文貴人聞言立刻浮上一抹驚喜之色,忙不迭的點頭道“是,嬪妾遵旨。”
話音落下,似乎才發現自己太過着急,又羞的低下了頭去。
胤禛見狀呵呵一笑,鬆開了文貴人的手,示意對方坐下,便也不再說話。
殿中一時,也靜了下來。
許是知道事情緊急,蘇培盛的腳程極快。
宜修緩步走到產房外時,身後章尋也正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章尋緩了一口氣,跪下行禮。
宜修嘴角一絲冷笑回首看了一眼還在身後的應古,開口道“章太醫,應太醫說禧嬪突逢變故以致難產,你快進去看看吧。”
章尋忙應道“是,微臣這便去給禧嬪娘娘診脈。”
話落便拎着藥箱,跟着聽寒進了產房。
宜修也跟着兩人的步伐,走到產房外殿中坐等,手中卻點了點繡夏的說完,未再出聲。
見章尋進了產房,後邊應古腳步一擡,也想跟上去。
可剛剛擡腳,卻被繡夏一步走到身前,攔住了去路。
應古目中閃過一絲掙扎,鼓起勇氣開口道“繡夏姑姑,這是做什麼的?禧嬪娘娘還等着微臣診脈呢?”
繡夏呵呵一笑,面上半分異常也無“應太醫,你診的禧嬪娘娘難產,奴婢不敢說您醫術不佳,但如今太醫院正來了,自然是先讓院正大人給娘娘診脈了,應太醫還是先在外頭等着吧。”
應古面色一變,又撐起一絲討好的笑,繼續道“姑姑,娘娘的脈象一直都是微臣照看,對娘娘的胎像也是微臣瞭解的最爲清楚,院正大人醫術雖高,但難免有不熟悉之處,微臣在旁,也好同院正大人商量一二呀。”
“那應太醫就在外面等着吧,若是章太醫需要您,自會讓人出來通川的。”
應古上前一步,還要再說,擡頭卻對上繡夏添了絲狠厲的眼神。
滿腹的辯解之言都吞入了腹中,再不敢言。
繡夏冷哼了聲,轉首揚首離去。
獨留下應古站在原地,額間的冷汗緩緩沁出,卻是絲毫辦法也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