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陛下,那是魏忠賢,魏公公派人交給臣的......”
他知道,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是遮掩不過去的,否則天子也不會讓自己開口說話。
朱由校聞言眉頭一舒,似笑非笑的看了黃立極一眼,“他叫你彈劾,你就彈劾了?莫不是你們已經結爲一黨了?”
一聽這話,黃立極當即以頭杵地,顫聲道:“臣怎敢與他人結黨?只是那魏忠賢派人威脅於臣,臣不得已,只好答應了下來,還望陛下明鑑!”
至於怎麼威脅的,黃立極沒說,也沒敢說,因爲他也不確定,魏忠賢找上自己,是自作主張,還是得天子的吩咐。
“魏忠賢的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威脅朕的大臣了?”
朱由校面色一沉,旋即看向一旁的王體乾,吩咐道:“派人去告訴魏忠賢,自己去詔獄領二十廷杖,並罰俸兩月!”
“是,皇爺!”
王體乾應命,向外走去。
朱由校遂拿起黃立極的那封題本,扔在了他的面前。
“內閣說你有誣告之嫌,黃卿可有話說?”
“陛下,臣冤枉!”
當看到內閣票擬的內容之後,黃立極頓時心下一慌,不由叩頭喊冤,他怎麼也想不到,內閣竟然真的打算置他於死地。
朱由校面無表情的說道:“冤不冤枉的,得拿證據出來說話,沒有證據的話,朕說了也不算!”
“這......!”
黃立極頓時啞口無言,他手裏只有一份名單,哪還有其他證據?
“行了,既然這封題本是你上的,那麼這件事情就由你去調查一下好了,如果真的查出來什麼,那麼自然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如果什麼都查不出來,到時候再數罪併罰!”
說着,朱由校扭頭望向駱思恭,“這件事,錦衣衛可從旁協助!”
“是,陛下!”
駱思恭大聲應是。
“好了,都下去吧,記住,此事要暗中調查!”
將事情都吩咐好了之後,朱由校也隨即衝着二人揮了揮手。
“臣等告退!”
黃立極、駱思恭二人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黃立極、駱思恭離開之後,朱由校拿起黃立極的那封題本,對內閣的票擬批覆道:證據不足,以待祥查!
走出乾清宮後,黃立極不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面露謙恭的向着駱思恭拱手一禮。
“此事,還望駱指揮使,多多幫忙纔是!”
駱思恭拱手還禮,“黃詹事客氣,陛下發話了,錦衣衛自當全力相助!”
“如此便好!”
有了駱思恭的保證,黃立極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駱思恭好奇的問道:“不知黃詹事,準備從何查起?”
黃立極沉吟片刻,隨後說道:“那些人齊聚韓爌府宅,所議內容定然與遼東餉銀有關,在下以爲可以從鄭三俊那邊入手!”
駱思恭神色一動:“哦?還請黃詹事細細說來....”
“那鄭三俊是韓爌的學生,並且還在東廠大牢承認了是受了韓爌的指使,眼下只是因爲案子移交到了三法司,這纔給了韓爌轉圜的餘地。
因此在下猜測,韓爌將高攀龍等人邀請到了府中,定然是爲了商議鄭三俊的事情!”
黃立極雙眼微眯:“不會,憑他們的性格和行事作風,肯定是想要藉此弄死鄭三俊,以此來保住韓爌!”
駱思恭恍然:“照這麼來說的話,他們要麼是從大牢里弄死鄭三俊,要麼就是上書彈劾,將罪名全都栽到他的頭上?”
黃立極點了點頭,凝聲道:“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你是說.....他們會對鄭三俊的家人下手?”
駱思恭也瞬間明白了黃立極話裏的含義,臉上不由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表情。
“下手倒不至於,最多也就是接到某地好生安置,這些僞君子,還是很注重名聲的,這樣一來,他們以家人威脅,那鄭三俊定然屈從!”
說到最後,黃立極也不由冷笑一聲,想想自己今天差點兒就被他們弄死,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忍下去了。
隨後,黃立極與駱思恭經過一番商議之後,決定三路並進,分別派人盯住大理寺的監牢、鄭三俊的家人以及那些東林黨人的動作。
得知黃立極竟然平安無事的離開了皇宮,那些準備看熱鬧的官員也不由大爲驚訝。
很快,朱由校批覆的那兩封題本被六科抄錄之後,送到了內閣。
當看到朱由校的批覆之後,方從哲與韓爌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韓爌面露疑惑的看向方從哲,“閣老,您說陛下如此批覆,到底是何用意?”
方從哲微微搖頭:“老夫也不甚明瞭!”
看着朱由校對高攀龍題本批覆的“知道了”三個字,方從哲感覺有些頭大,這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是驅逐客氏,還是留下?
還有對黃立極題本的批覆,這證據是什麼證據?是韓爌結黨營私的證據?還是黃立極誣告的證據?
祥查是什麼意思?查誰?又派誰查?
諸多的問號,充斥於方從哲與韓爌的大腦當中。
“唉~,陛下態度不明,還是先等一等吧!”
方從哲嘆息一聲,隨後坐了回去,反正這兩件事情與他無關,先行觀望。
下值之後,回到府邸的韓爌有些心緒不寧的坐在椅子上。
“定然是那黃立極向陛下說了什麼,這才導致事情發生了變故!可是,他到底說了什麼,陛下的態度又是怎樣的?”
韓爌也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不由暗自嘀咕起來。
他知道,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弄清楚朱由校與黃立極的對話,只有一樣自己纔不至於陷入被動當中。
“來人!”
“老爺有何吩咐?”
聽到喊聲的管家,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着與自己體型相差不多的管家,韓爌微微點了點頭:“你去換一身老夫的衣物,然後坐着老夫的轎子,去一趟城東坊市!”
“老爺,您這是.....?”
韓爌眉頭一皺:“不要多問!”
“是,老爺!”
管家應命,然後退了出去。
不多時,一頂四人擡的官轎來到了韓府的門前,身穿韓爌衣物的管家,則是佝僂着身子,做出咳嗽的模樣,捂着口鼻,上了轎。
待轎子離開之後,藏身於遠處的幾名錦衣衛緹騎也跟了上去。
就在這些錦衣衛緹騎離開沒多久,身穿粗布衣,頭戴斗笠的韓爌也走了出來,向着城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