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值房。

    隨着孫慎行、李三才以及朝中骨幹官員的被捕,各部衙門的大小事務,也全都壓到了內閣的頭上。

    看着各種政務題本,如同小山一般堆積在案牘上,方從哲幾人也不由一臉苦澀的嘆息一聲。

    他們幾個,年紀最小的周嘉謨都已經快六十歲了,面對這麼多的政務題本,一兩日還好堅持,若是時間長了,肯定是喫不消的。

    忙活了半日,看着案牘上的題本依舊不見減少,一旁的孫如遊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一臉苦澀的看向同樣在揉着肩膀的方從哲。

    “方閣老,三法司那邊,還是要多催着點兒纔好,若是拖上個一年半載的,你我恐怕要累死在這內閣值房了!”

    “唉~,老夫也想此案儘快了結,可是陛下那邊卻態度不明,而且還不許三法司到東廠和錦衣衛取證,單靠三法司的那些人,光是調查案件,都頗爲喫力,又如何能夠短時間內審結?”

    方從哲也是一臉愁苦的嘆息一聲,心中也是甚爲無奈。

    原本他還以爲,朱由校是準備大事化小,將謀逆壓成貪贓枉法,對孫慎行等人懲處一番,然後將其撤職、換人,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可是,朱由校偏偏就較起了真,非要三法司查的清清楚楚,給朝廷和天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這樣一來,孫慎行等人,雖然身在詔獄,可是依舊是有職位在身。

    因此,方從哲幾人也無法安排人去頂替被捕官員的位置,來分擔內閣的政務壓力。

    之前方從哲還想着讓朱由校派錦衣衛和東廠協助三法司進行調查,可卻被朱由校以避嫌爲由而拒絕。

    用朱由校的話說:這案子就是東廠和錦衣衛追查白蓮教引出來的,廠衛不好再插手其中。

    雖然朱由校的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方從哲卻從中感覺到了天子的用意,那就是想把這件案子給拖下去,而且時間越長越好。

    畢竟,三法司那幫差役的查案能力,實在是不敢恭維,靠他們去查清這件案子,哪怕是一年半載的,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因此,方從哲猜測,自家陛下肯定是想趁着在這些官員被捕期間,做些什麼事情。

    而且這些事情,肯定是非常重大之事。

    現在覆盤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方從哲也明白了過來,早在陛下召自己等人進宮並拿出那份供詞之時,內閣就已經被陛下給算計的死死的。

    “唉~,真是老了,不中用咯!”

    方從哲悠悠嘆息一聲,擡了擡發酸的胳膊,然後繼續埋頭開始處理起了桌案上的題本。

    “陛下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我等卻陪着一起遭殃了!”

    一旁的孫如遊感慨一句之後,也一臉無奈的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咦?這份題本……”

    一直不曾說話的周嘉謨,看着眼前的題本,不由輕咦出聲。

    “怎麼?”

    方從哲與孫如遊一同擡頭望向周嘉謨。

    周嘉謨說道:“兩位閣老,這封題本,是秦良玉,秦將軍所上!”

    方從哲眉頭一擡:“哦?她的題本,不是應該先送到兵部嗎?怎麼送到這裏來了?”

    周嘉謨:“她上的這封題本,並不是軍務,而是關於教會的事情!”

    “嗯?”

    方從哲微微一怔。

    秦良玉身爲勇衛營總兵,京營副都督,不好好帶兵,竟然管起了教會的事情,這還真是怪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孫如遊也拿起一封題本:“方閣老,我這裏也有一封關於教會的題本!”

    “何人所上?”方從哲問道。

    孫如遊:“英國公,張維賢!”

    一聽這話,方從哲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隨後方從哲將秦良玉和張維賢的題本拿了過來,開始細細翻看起來。

    秦良玉的題本,寫的是關於整頓、監管教會人員、並責令官員退出教會一事。

    而張維賢的題本,寫的則是將教會收到朝廷與官府的治理之下,使其爲大明出力。

    兩人的內容雖然不同,但其目的卻都一樣,那就是教會是個大麻煩,必須要進行遏制或者是清理。

    看着眼前的兩封題本,方從哲陷入了沉思當中,思索起了這兩封題本背後的東西。

    方從哲可不覺得秦良玉和張維賢這兩個武人,會閒的沒事兒,去關注那些與朝政無關嗯教會。

    再者,此二人如今都是當今陛下的心腹,他們的一言一行,背後都代表着天子的意志。

    想到這一點,方從哲也明白了過來,秦良玉和張維賢能夠上這樣的題本,定然是得到了當今陛下的授意。

    “方閣老,對於這兩封題本,內閣該如何票擬?”一旁的周嘉謨上前問道。

    “這個嘛……”方從哲也不禁猶豫了起來

    身爲浙黨領袖的方從哲,雖然沒有加入教會,但是對於教會的勢力,卻並不陌生。

    尤其是在他的老家那邊,大大小小的教堂,幾乎遍佈每一個府縣,加入其中的教徒,上至官員鄉紳、下至尋常百姓農夫。

    就連朝中的官員,也有不少人都頂着教會教徒的名分。

    雖然教會一直都安穩本分的宣揚教義,不曾做出什麼其他的事情,但其勢力卻遍佈各個階層,而且信徒人數極爲龐大。

    這樣的一個勢力,一旦想要作亂,定會引起無法想象的動亂。

    直到現在,方從哲也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朱由校利用勾結白蓮教一案,將孫慎行、李三才等一衆骨幹官員抓進詔獄,其根本目的,就是爲了整頓教會鋪路。

    畢竟那些官員,大多都與教會有關聯。

    而今那些人全都被抓了起來,朝廷再想整頓教會,將會沒有任何阻力。

    當今陛下顯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又藉着秦良玉和張維賢的題本,來出手整頓教會。

    張維賢身爲勳貴之首,秦良玉又是勇衛營總兵,此二人的態度,也基本代表了大明所有的武人。

    雖然大明一直都是文臣節制武將,可是對於這些武人,卻也沒人敢小視。

    有了天下武人的支持,教會就算真的作亂了,也能很快就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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