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的診斷。
衛升榮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醫生看着三歲的衛懷玉，心裏也不好受。
孩子註定無法健康生活，只能靠藥物維持生命。
這麼小的孩子，可惜了……
池思站在衛懷玉的病牀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醫院裏回來之後，衛升榮去幼兒園辦了退學手續。
和衛懷玉同伴的小朋友都圍着衛升榮問衛懷玉的情況，衛升榮只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阿玉身體不好，暫時不來學校，歡迎他們去衛家找衛懷玉玩。
同班同學都以爲衛懷玉只是生了小病，週末就組織了全班人，去衛懷玉家裏看她。
衛懷玉在學校裏很受歡迎，長得可愛，說話也好聽，性格也好，班上的同學都和她玩得很好。
但是不免有一些鬧騰的孩子，帶着衛懷玉玩，衛懷玉差點又暈過去，被衛升榮黑着臉，將同學們都趕了出去。
衛升榮沒有和衛懷玉說她的病情。
她每天都積極喝藥，希望自己能快點好起來，可以去學校和朋友玩。
一週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個季度過去了，衛升榮始終沒有將衛懷玉送去學校。
衛懷玉問他爲什麼？
衛升榮只是說：你身體不好，不適合上學。
於是，他和妻子石儀專門請了家教，給衛懷玉上課。
衛懷玉在三歲半那邊，成爲了籠子裏的金絲雀。
被精心養在了大別墅裏。
每次發病，呼吸不過來的時候，衛懷玉都想着只要自己堅持下去，病一定會好的，她也能在陽光下自由地奔跑。
可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病情根本得不到一絲緩解。
衛懷玉甚至還患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病，將孱弱的身體更加虛弱。
就連曬太陽都不能太久，否則就會全身難受。
衛懷玉每天起來都會被冷汗浸溼，晚上她會熬過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快要天亮的時候才能入睡。
每次醒來都是在下午，然後開始進食、學習、然後吃藥，看電視、睡覺。
那些藥，堆得和小山一樣。
每次她拒絕吃藥，石儀就會哭，衛懷玉只能忍着噁心，將藥喫下去。
“媽媽，不要哭……”喫完藥之後，衛懷玉還要安慰母親，而石儀會抱着她繼續哭。
石儀和衛升榮並沒有要二胎，他們怕衛懷玉會亂想。
這樣的日子已經經歷了無數次。
有的時候，衛懷玉都在想，要不就這樣死掉吧。
放在父母還年輕，她們可以再生一個孩子，不用在意她的感受，一家人都過得不開心。
在旁邊注視着的池思則是膽戰心驚，心痛不已。
阿玉，等我帶你出去，我會帶你去曬太陽，去各種美麗的地方遊玩，去認識新朋友。
又過了幾年，衛懷玉十二歲，從兒童過渡到少女。
她學會了僞裝，明明身體很疼，卻能微笑地對着父母說沒事，只是爲了能出門看一眼。
隨着年齡的增長，衛懷玉發病的頻率稍微好轉，也終於能做一些事情。
比如去院子裏澆澆花，飯後沿着院子走幾步。
但也僅僅如此。
她的活動範圍，從房間擴寬到了院子。
她忍着疼痛，對着所有人微笑。
別人這個年齡階段的女孩子身體都開始有了變化，而她卻還是像個孩子一樣。
身體機能只能讓衛懷玉活着，單單是活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十二歲的衛懷玉擁有了手機。
石儀怕她一個人悶着會出事，讓孩子上網解乏也不錯。
衛懷玉見過的人屈指可數，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以及家裏的保姆和家教，不算上幼兒園的同學，她真的沒接觸過其他人。
當然，她看電視劇見到的那些演員不算。
註冊了社交賬號之後，衛懷玉很開心，讓石儀教她怎麼用手機，就連每天吃藥都很配合。
她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甚至還能和他們聊天，看他們分享生活上的事情。
可互聯網哪全是好人。
很快，衛懷玉就看見了網絡的弊端，很多心懷惡意的人在網上被無限放大，衛懷玉開始害怕，如果自己這個樣子被網絡上的朋友看見了，會不會有人罵她？
於是她不再和別人聊天，只是在網上看別人聊天，日子也能過下去。
可她內心卻更加孤寂了。
後來去檢查，甚至有抑鬱傾向，父母的懊悔的神情時常出現。
他們工作忙，大多時候只是叫保姆來照顧她。
衛懷玉17歲那年，某次發病之後，她渾身是汗地躺在地上，感受着心臟的跳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好疼……”
少女低聲呢喃。
“救救我……我好疼……”
淚水將枕頭打溼，衛懷玉呻吟着痛苦入睡。
池思看着衛懷玉的睡顏，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一樣，他也跟着一起疼。
“阿玉，我在這裏。”
阿玉，快點醒過來，這是夢而已。
之後的衛懷玉更加沉默，就連石儀和衛升榮她都不做交流，每天將自己裹在被子裏，抱着手機，看着動畫片。
直到十八歲生日那天。
衛懷玉答應了父母，準備辦一個小型的生日聚會，慶祝自己成年。
晚上，衛懷玉在保姆阿姨的幫助下，穿上漂亮的裙子，還特意讓她給自己畫一個現氣色的妝容。
衛懷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很是滿意。
她和保姆阿姨說想一個人呆一會，讓她等宴會開始上來叫她。
保姆下去之後，衛懷玉拉開落地窗簾，看向漆黑的天空。
“我今天成年啦。”
衛懷玉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很久沒用過的樂器。
“新的人生會不會開始呢？”她露出一抹微笑，打開了手機的前置攝像頭，拍了此時唯一的一個照片。
她將自拍發在社交賬號之後，將手機關機。
隨後她躺在牀上，將裙子擺放整齊，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把水果刀。
池思眼睛瞪得巨大：“不——”
他撲到牀上，想要阻止衛懷玉的動作，但他根本碰不到她！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瘦弱是少女，閉上了眼睛。
時空碎片頃刻破碎，池思睚眥欲裂雙眼猩紅：“阿玉……別……”
碎片匯聚成一道光，往前飄去，彷彿在給池思指路。
失魂落魄的男人擡起腳步，緩慢地往前走去，在黑暗的最深處，看見了他心心念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