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餅，新鮮出爐的炊餅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
也許是快過年了，原本清冷的街上也開始熱鬧起來。顧楠買了一點爆竹，準備在院子放上幾個。
鍾離城中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勿噴，在歷史上這的確叫鍾離鄉，即今鳳陽。）城中雖然也有些蒼涼，但總體來說還行。相對於前兩年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新任的元帝注重民生，對於貪官污吏都是嚴查秋毫的，若不是三年前的那場大旱，現在說不定已經恢復到了當年盛世，街頭路過巡邏的幾隊元兵看上去也有了一點軍隊的樣子，不再是同之前那邊不堪。
顧楠看着眼前的場景，自己這是有些年沒出來走動了，眼前的一個糖葫蘆攤位引起了她的注意。
“姑娘，要來一串嗎？”一個面容蒼老的婦人正在攤位前吆喝，中年婦人的髮絲已經夾雜着許多白髮，從她臉上輪廓可以看得出來她當初容貌也是說的上美的。
顧楠的目光微微發愣，似乎在回憶着什麼，一想到好似有人和自己說過糖喫多了不好，本想着買個七八串的她猶豫了一下，隨即遞出幾枚銅板，:“來一串吧。”
“好嘞。”婦人接過銅板，但是隨即將兩枚銅板遞了回去，“姑娘，用不了這麼多的，一文錢一串的。”
顧楠這纔想到，如今這世道物價肯定和當年不同了，她記得宋朝那會，有一段時間物價上漲，一串糖葫蘆能賣四五文錢呢，如今這世道物價肯定大不如前了。
“給，姑娘拿好了。”婦人那滿是老繭的手遞來一串糖葫蘆。，顧楠剛伸手接過，只聽婦人說道:“姑娘現在不怎麼太平，早些回家去吧，你一個姑娘家的在外面危險。看姑娘你這衣着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怎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
顧楠哭笑不得，自己難得穿回裙子頭上就被套了個富家千金的名號，雖說她曾經也算是吧，那也是很多年前了，而且也頂多是個窮家千金或者是官家千金，畢竟整個武安君府上下湊不出十吊錢。
顧楠應了幾句，婦人又說道:“咱們漢人的命不值錢，姑娘你千萬別被那些當兵的元人看見了，我閨女前幾年被一個路過的官兵看見，想要強行霸佔，我那死鬼丈夫爲了保護閨女被活活打死了，我閨女爲了自身清白也撞死在了街頭。”
“結果去報官，人家賠了點錢草草了事。”婦人說着，隨即笑了起來，“不過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受罪了，哈哈，讓姑娘你見笑了。”或許婦人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眼角已經有淚水落下。婦人嘆了口氣，蒼老的臉上帶着一絲哀傷:“咱們老百姓就圖個平平安安，世道都無所謂的，再好也能過，再差也能活。”她苦澀的說着，“就怕天災人禍啊，聽說外面都在打仗了呢，死了很多人了，希望不要打到我們這裏了，天天擔驚受怕的。”
顧楠看着眼明明十分悲傷卻裝着無所謂的婦女，心情有些沉重。
一文錢能幹什麼？
不過是買幾張餅，一些喫食，一串糖葫蘆。（一吊錢約莫是一千文。）
這個世道，人命等於一頭驢。即使現在元帝勵精圖治，但是永遠管不到下面那批人，這棵大樹已經從根部開始腐朽，清楚一些樹枝樹葉根本無濟於事。
告別了那婦女，顧楠一個人走在街上，沒有在意周圍人們的目光，自顧自的走着，她小心翼翼的拿着糖葫蘆舔了一口。
“好甜。”
算算時間，現在也已經二月了，快過年了。顧楠正想着，一隻手在她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下。她回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那面色俊朗的男子。在他的身後是全身上下掛着大包小包的張必先與朱重八二人。
“顧姑娘，總算尋到你了，看你出去這麼久沒回來，小八都擔心死你了。”陳亮半開玩笑的說着，瞬間頭上捱了一個重重的暴慄。朱重八正欲開口反駁，卻被張必先死死的捂着嘴巴。不，我沒有，你不要亂說！
“沒大沒小的。”顧楠收回右手，白了他一眼，繼續喫着糖葫蘆。“你就不能對你的救命恩人尊敬一點。”
陳亮揉了揉生疼了額頭，苦笑着:“顧姑娘，你這樣子很難找到郎家啊。”他們在顧楠家中待了半個月之久了，傷也痊癒了，絲毫沒有離去的想法，不過也給這清冷的家中添了一點人氣。
“無呼藥號罷，喔了以。（不需要好吧，我樂意。）”顧楠咬下一個山楂，酸甜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腔，口齒不清的說道。
今天帶着他們來採購一些東西，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好久沒這熱鬧過了呢。
“師父你要的酒。”朱重八提着四個大罈子，身上還掛着大包小包，他疑惑的問道:“師父這酒不是年份越高越好嗎，二三十年的也有幾壇，師父你爲什麼要十年的啊？我聽別人說酒不是年份越久越好喝嗎？”
顧楠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一旁的張必先便搶先說道:“這我知道，因爲現在市面上三四十年的西鳳酒大多都因爲保存問題流失了不少，可以說現在少之又少，基本那些酒許多都是摻了其它品種酒的，而且十年的西鳳酒口感醇厚，醒酒快，喝了一杯還想接着喝，你看我說的對嗎顧姑娘。”張必先身上掛着好幾個燈籠，滿臉期待的看向顧楠。
顧楠看着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張必先，不由笑了起來。
“不是哦，我單純是因爲它性價比最高啊，你們算算，四壇酒才半吊錢，要是買更高年份的最起碼要兩吊錢吧。”顧楠一臉認真的板着手指說着，嘴角微微上揚。
陳亮與朱重八看着如同遭受重擊的張必先也笑了起來。
“老張啊，你這臉可丟大了啊。”
“哎嘿。”張必先妄圖想用哎嘿來躲避尷尬，四人在笑語聲中走着。
陳亮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出現了一抹從未擁有過的溫暖，如果時間一直停在這一刻也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