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燕行下巴差點兒沒被驚掉,好半天找到自己的聲音道,“沒了?”
“沒了。”葉三娘輕扯脣角微微一笑道。
“知府大人沒有派人去抓神婆嗎?”葉落行着急地問道,“不能讓她跑了呀!”
“這就是衙門的事情了,跟咱沒關係了。”葉三娘清澈透亮的雙眸看着他們無辜地說道,“具體想知道,你們可以留意一下鎮上的情況。”
“我以爲知府大人會立馬派人抓她的。”葉燕行扁着嘴氣嘟嘟地說道。
“這就是知府大人安排了。”葉三娘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說道。
“那連海棠她們爲什麼想不開呢!”葉燕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好奇地問道,“這個能說吧!”
“咱又不是她們肚子裏的蛔蟲,不過從她們的所求上可以猜測。”葉三娘清澈透亮如水晶一樣的雙眸滿是悲憫地看着他們說道。
“所求?”葉燕行聞言黑琉璃似的眼睛轉了轉道,“好像如意奶奶說的:她們心中的天堂希望男人不會打女人,更多的在乎是會不會餓肚子幹農活,會不會生孩子沒人顧及死活。”重重地點頭道,“對就是這些。”
“那男人呢!希望死後上天堂求的是什麼?”葉三娘深邃如海的雙眸看着他們說道。
“這還用說嘛?繼續享榮華富貴,或者是成爲神仙,長生不老。”葉落行脫口而出道。
“聽懂了嗎?”葉三娘幽深的雙眸看着他們說道。
“不懂!”葉燕行兄弟倆微微搖頭道。
“因爲女孩子們所求的都是男孩子已經得到的,和大富大貴無關,她們完全不在乎在天堂會不會過上富貴的生活。”葉三娘目光異常柔和地看着他們說道,“她們只想喫飽穿暖,希望過上人的生活,被當做一個人。”
“她們不是人嗎?”葉燕行滿臉迷糊地看着她說道。
“具體點兒,女孩子被允許讀書認字嗎?”葉三娘凌厲地目光看着他們說道。
“很少有女孩子讀書的。”葉燕行老實地說道,“不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嘛!”
這個以後再改正他們的思想,葉三娘話在嘴邊嚥了回去。
“我們回來了。”來福和高滿倉走了進來。
“回來了,洗洗手,過來坐,正巧我有事要問滿倉。”葉三娘目光溫和地看着他們說道。
“哎!”高滿倉舀着水,洗洗手,又洗了把臉。
高滿倉甩着溼漉漉的手走過去,坐在了葉三娘對面,“小姐想問什麼?”擡起胳膊擦了擦臉頰上的水。
“用布巾擦擦呀!看着水淋淋的,衣服都溼了。”折鳶指着他胳膊上的水印道。
“沒事。”高滿倉笑了笑渾不在意地說道,“都習慣了。”
“你在村裏住了這麼久,女孩子們每天都在幹什麼?”葉三娘溫潤如玉的眼眸看着高滿倉問道。
“村裏的女孩兒在嫁人前都這樣,嫁人後更是這樣。”葉三娘漆黑如墨的雙眸看着他們說道,“到了適當的年紀,父母就會把他們給嫁出去,去挨丈夫打,挨婆婆罵!”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麼野蠻吧!”葉燕行聞言擡眼看着她辯解道。
“可她們所處的環境中有這樣的男人嗎?沒機會讀書,不明事理,過着自己母親一樣的生活。不讀書,她們也不覺的不識字有什麼不好。慢慢地她們從母親那裏學來的生活,又傳給了下一代的女孩兒們。”葉三娘目光悲慼地看着他們說道,“不明事理,體力上又拼不過男人,想逃,這天下之大,無處可逃,外面更加的兇險,沒有立錐之地,嫁人就成了唯一的出路,重複着母親的生活。”深吸一口氣道,“在她們身上何時感覺到父親的關懷,沒有!一絲都沒有,女孩兒在父輩眼中那是賠錢貨,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頓了一下又道,“在女孩兒們的眼中父親是可怕的,面目猙獰的,尤其是在打母親的時候。所以這留在女孩兒眼裏的父親,這最爲親近的男人,還是血緣上的,都是野蠻的形象。”
“爹爹沒有。”葉落行聞言維護道,“爹爹對我們很好,對您和妹妹靈芝都好。”
“我沒說你們爹爹差。”葉三娘輕撫額頭道,“我說的是村裏,就咱們纔來幾天所看到的。對女人又打又罵,生孩子期盼的是男孩兒,弄璋之喜,生了女孩兒那是什麼弄瓦之喜,美玉和瓦片這區別太明顯了。這可是高高在上城裏人說的。”
“不對,不對,弄瓦之喜,明珠入拿。是掌上明珠之意。”葉落行聞言微微搖頭道。
葉三娘聞言搖頭失笑道,“那爲啥要用瓦字呢!瓦首先想到的不是瓦片、瓦罐、誰會想到明珠。”
“您故意曲解。”葉落行噘着嘴說道。
“不說這個了,反正在女孩兒的眼中,跟一個陌生男人成親,相當與一個野獸同眠。”葉三娘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看着他們說道,“這樣對未來的恐懼超越了一切,在得知還有天堂這樣美好的地方,便義無反顧的走上了這條路。”
“有您說的那麼恐怖嗎?”葉燕行不太理解地說道。
“因爲你是男孩子呀!能輕鬆的獲得一切,而女孩子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都不可能。”葉三娘清澈透亮的雙眸看着他說道。
“爲什麼不一碗水端平呢!都是自己的子女啊!有什麼區別嗎?”葉燕行困惑地看着她說道。
葉三娘聞言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看着他說道,“兒子,記住你今天的話喲!”
“我會牢牢記住的。”葉燕行黑溜溜澄澈的眸子看着她鄭重地說道,“您還沒說爲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