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言輕哼了兩聲。
那羣抹的跟面鬼似的女子居然還敢嫉恨妗妗，就先給她們一個教訓。
下完藥以後，蘇不言樂呵呵地扛着一大包喫食，在這自詡固若金湯的皇宮禁內肆意行走。
皇宮內的御花園佔地極廣，風林樹貌，假山怪石堆砌，流水小溪橫穿其中，波光粼粼，迎着正午的陽光，滿湖爍金。
如今十一月份，園內的草木呈現秋黃枯敗之色，講究氣運象徵的皇室向來不喜枯萎的花草。故而院內此時不少奴才婢女在忙碌。
硃紅色的亭子隱於層層茂林之中，能工巧匠總是有着各種法子，既能驅趕蚊蟲，又能享受自然美景。
素色的紗網圍起，外層許是竹簾遮蓋頭部，壓住了吹卷的妖風。
“拿來了嗎？”
“都在這裏了，你認識這人可不可靠啊？這可是我攢了多年的銀錢。”
“嘮嘮叨叨的，麻煩死了！我能不知道銀錢攢的辛苦，這還不是爲了娶你，等你出宮以後咱們也好過個好日子嗎！”
男人的聲音帶着不耐煩，一把奪過女子懷中的包裹，掂了掂重量，臉上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從懷中拿出一對翠綠的耳墜，親暱地給女子戴上，親了她一口，低聲說道：“翠兒，你放心，等到了出宮的時候，我就娶你，咱們好好過日子，生上幾個大胖小子。”
名喚翠兒的女子羞澀地被男人摟在懷裏，小臉上泛起粉紅，眼中帶着嚮往之意。
“我聽到宮中的消息，說蘇將軍不日就要凱旋，此次咱們大勝，陛下高興，定會赦免天下，興許我還能早些出宮。”
兩人在隱祕的假山後蜜裏調情，正巧路過的蘇不言原本沒有注意，結果正好聽到蘇將軍幾字，於是停下腳步找個地方，側耳細聽。
“蘇將軍？今日我在宮門當差的時候還見到了蘇將軍的嫡女，名喚蘇妗，那真是仙女一樣的人啊！”似乎是感覺到了懷中人不滿的情緒，男子又快速補充道：“當然，在我眼裏，翠兒當時最美的。”
好一番低哄，假山後才又傳來聲音：“旁的事咱也不多管，如今只要那人能用這些銀錢爲我謀得一官半職，咱們也就餘生無憂了。”
“說的也是。這宮裏做奴才的實在難過，前兩日我還看見冷宮那邊擡出去好幾具屍體，露出的胳膊上青紫青紫的，實在嚇人。”
藏在角落裏的蘇不言聽見最後一句話時皺緊了眉頭，不過心中還是在嘀咕着這男的什麼眼光！明顯是妗妗更好看好不好！
於是臨走前，將手上啃乾淨的雞骨頭扔了過去，正中男子的腦袋，驚得兩個野鴛鴦倉皇失色，生怕讓人發現了私情。
而事主則擦了擦泛着油光的手，貓着身子在城牆宮殿內穿行。
-回鸞殿-
歌舞昇平，美酒佳餚，觥籌交錯。大殿奢侈華麗，五爪金龍蜿蜒盤附在殿內的幾根主樑上，神祕光澤的黑曜石嵌在金龍的眼睛裏，鱗片逼真，威嚴肅穆的神情，讓人不由得身心俱震。
玉石鋪就的地板襯得殿內十分敞亮，兩側佈置了案桌，桌上早已準備好美食良釀。正前方，幾層階梯之上，蕭衡坐在主位，太后則在右側，左側空置，原應是皇后的位子。
“臣等叩謝陛下天恩浩蕩，祝太后娘娘壽比南山，千歲千歲千千歲。”
文芝雅舉起桌上的鎏金酒盞，微笑着說道：“哀家今日十分開心，只是心中始終想着皇帝后宮空虛，登基三年子嗣卻不豐裕。所以哀家想着過幾日便是選秀之日，此次皇帝可萬萬不能推脫了。”
涉及此事，幾名大臣也紛紛奏請，稱皇室子嗣乃是重中之重，如今異族動亂已平，皇上理應大選，充盈後宮啊。
蕭衡握着酒杯的手指稍稍用力，眼中盡是不爽。他如今正值壯年，子嗣一事哪裏需要着急，況且太后如此情形說出，還攜帶百官諫言，完全是逼迫他就範！
如此這般，哪裏兒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母后說得極是，是兒臣疏忽了。”
聽到蕭衡應允，文芝雅這才作罷，放下手中的酒杯，平易近人地笑着。
蘇妗坐在席間，淡笑着，看着階上兩人的對壘，桌上的喫食絲毫未動。
“這宮裏的喫食一向是出彩的，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咱們看了就嘴饞，就是不知道旁些人素日喫些什麼山珍海味。莫不是天上仙餚。”
坐在身側的幾家貴女掩面低笑，眼神落在人身上，十分不爽。
蘇妗重來一世，聽得這般話語，只覺得好笑，眼眸淡淡瞥過去，輕聲說道：“既是嘴饞，還不趁着機會多喫些。或許以後可沒入宮的機會了。一心望着別人那裏，莫不是桌上的喫食還不夠？”
孔月寒爲首的幾人一時憋的臉紅，恨恨地甩了甩手帕，將身子轉了過去。
“宴會嘈雜，你身子可有不適？”
蘇妗剛轉過頭，就看見蕭凜不知何時坐在了身旁的席位上，此時正凝望着她，神色有些緊張。
蘇妗心中暗歎，她上一輩子就欠了蕭凜的人情，這一世實在不想牽扯他。
“謝王爺掛念，臣女並無不適。”
神情冷漠疏離，拒人於門外，彷彿他與眼前的桌椅板凳都無甚區別。
蕭凜自嘲一笑，他心中在期待什麼？方纔就已經說明幼時相救的恩情，意思分明已將兩人劃清界線。
“本王始終未找到機會感謝你幼時救命之恩，今日便允你一個承諾。只要力所能及之內，我必然爲你辦到。”
說完，解下腰間一枚看着通透珍貴的玉佩放在了蘇妗面前，然後起身離開，不曾給她一絲說話的機會。
蕭凜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讓蘇妗選擇，必然會再無機會相見。他將玉佩放在她那裏，她心中必然會掛念着此事。
就算歸還，來日也必有相見的時候。
蘇妗看着男人匆忙離開的背影，擡在半空中的手停了停，終究還是收了回來。
看着桌上的綠色玉佩，將它遞給了身後的春杏。
“收好了，回頭有機會還給豫王殿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