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爺,您可以出來了。”
地牢陰暗潮溼,處處都充斥着腐屍臭蟲的氣味,老鼠潮蟲更是不必說。從小養得金枝玉葉的文銘澤如何能受得了這種待遇,自進來以後就是各種威脅鬧騰。然而皇帝親自下了命令,就算他是太后的親侄子,底下的官員也不敢有任何懈怠。
文銘澤睜開眼睛,從草垛上坐起,幾日未曾打理的頭髮已經成了雞窩,眼睛充斥着血絲,看着極爲邋遢嚇人。
幾名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婢女奴才連忙端着各種淨身盆具,還有新裁的衣裳走進去。
一番收拾過後,又恢復了他那紈絝浪蕩的公子形象,只是現在他的眼睛裏摻雜濃郁的怨恨。
許久不曾說話,嗓音沙啞,如同鐵鏟在鍋裏來回摩擦的尖銳聲,讓人不自覺皺起眉頭,想要掐住他的喉嚨讓他閉嘴。
“都準備好了嗎?”
俯身的奴才恭敬地站在他身後,應聲道:“小少爺,早就準備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
聽到回答,文銘澤臉上撐起笑容,陰沉着眸子,在這昏暗的地牢裏顯得十分陰森滲人。
“蘇妗,今晚爺就讓你生不如死。”轉頭對着後面的人說,“別給我弄死了,要活的。”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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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沒幹別的,就畫這個了?”
蘇妗拿着手中的宣紙,另一隻手撐住額頭,忍不住地嘆氣。
紙上赫然描着幾隻活靈活現的小烏龜,就連殼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幾筆勾勒出它的神態。
蘇妗看着這畫,想笑又覺得心累,這還真是養了個熊孩子。
蘇不言老老實實地站在女孩面前,低垂着頭,摳着手指,不敢說話。
“問你話吶,說話!”
蘇妗稍稍放大了聲音,就看見男人的肩膀一顫,長得過分的睫毛輕顫,可憐巴巴地說:“嗯,我不想寫字。”
兩人僵持了幾秒種後,蘇妗率先泄了氣。
算了算了,不想寫就不寫吧,估計平日裏也用不着他寫得多好看。
然而,蘇不言並不知道蘇妗的內心已經開始自我說服和妥協,看着她沉默不語以及失望的表情,只覺得萬分後悔,連忙說道:“我寫了,只是沒寫你讓寫的。”
蘇妗擡起頭,竟然覺得有些驚喜和欣慰。
“寫了什麼,拿來我看看。”
其實,從她開始教阿言寫字唸書時,她就感覺到了阿言之前應該是有過基礎的,或許小時候的家境也十分優渥,字體中隱約可以看出曾經的風骨。
蘇不言遲疑了幾秒鐘,慢吞吞地從袖中拿出,遞給女孩。
蘇妗看到上面的內容後,神色頓住,仔細看去,當真有些無語凝噎。
“你很餓?”
打眼看去,全是各種喫食,什麼紅燒鯉魚,碳烤羊腿,香酥鴨子,紅糖餈粑.......
你擱這兒寫菜單吶?
蘇不言癟了癟嘴,點了點頭。
“餓。”
蘇妗再次嘆息,將手中的兩張紙對摺放在桌面上,對着男人伸出手,挑了挑眉。
“走,餓了就帶你去喫飯。”
今日,據說滿香樓請來了一位江南地區的名廚,做得地地道道的南方菜品。對於從未出過京城的蘇妗來說,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傍晚間,黃昏落日,染了大片天際的晚霞映照着熱鬧的長安街道。兩旁吆喝叫賣的小販都十分熱情賣力,臉上掛着的笑容是對一天勞作的歡喜。馬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撩開簾子,放眼望去,穿着粗布麻衣的婦女們胳膊上挎着菜籃,三五結伴地在菜市前挑揀着。許是一人說了什麼趣事,逗得其他幾人樂花了臉。
還有些穿着色彩鮮豔,頭戴髮飾的年輕女子,相繼走在人羣中,時不時停下,拿起攤子上的銀釵玉飾嬌笑着。如此繁榮熱鬧的景象,真真切切反映了百姓平凡而又美好的生活。
再向前走去,幾個賣藝人大展拳腳,胸口碎大石,噴火表演等,引得周圍的人羣不時爆發出激動的呼喝之聲,連連叫好。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熱鬧非凡,歡聲雷動,震耳欲聾。
蘇妗看着蘇不言探出頭,滿臉好奇的樣子,抿嘴輕笑。
“好了,別看了,要到了。”
剛說完,聽見一聲長鳴聲,馬車便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
春杏扶着蘇妗走下來,進到酒樓還未說話就撞見了臉色不好,氣沖沖往外走的安沫瑤。
“吆,這不是咱們大名鼎鼎的蘇小姐嗎,怎麼?府中的廚子不好了,還能讓你出來到酒樓裏。”
古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安沫瑤此刻便是如此,正正好擋在蘇妗面前,非要來膈應人。
蘇妗看着她,淡淡出聲:“你不也一樣嗎,不然來酒樓裏買胭脂不成?”
安沫瑤一向看不慣蘇妗這幅波瀾不驚的樣子,跺了跺腳,尖聲說道:“呵,你來了有什麼用?人家酒樓滿了,任憑你是將軍府的,也沒有辦法哦!”
蘇妗看着不遠處快步走來的掌櫃,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還真能進去。”
說完,伸手推開她,直接走了過去,酒樓的掌櫃熱情相迎。
“蘇小姐,樓上的包廂已經準備好了。”
安沫瑤看到這一幕,臉都快氣歪了,上前想要抓住蘇妗的胳膊,卻被旁邊的蘇不言一把甩開,大驚失色地後退幾步,還是由身邊的嬤嬤扶住。
“秦掌櫃,我希望你能解釋清楚,爲什麼蘇妗能進去,本小姐不能!我國公府也不是好欺負的!”
秦掌櫃臉色都未變,只是轉過身福了福,說道:“不好意思,安小姐。蘇小姐是我們滿香樓的貴客,一直都有一間專門的包廂。”
“你!”
幾人不再理會她,轉身走上樓。
落在後面的蘇不言卻皺着眉頭,神情不虞地望着她。
安沫瑤注意到蘇不言的容貌時,表情一滯,眼中帶着驚豔。這是哪兒家的公子,怎麼生得如此俊朗,她之前怎麼從未見過?
還有,他怎麼會跟在蘇妗身旁?
不等她思考出來,就聽見那位俊美如妖孽的公子帶着厭惡的聲音說道:“你長得真醜。”
安沫瑤頓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卻只看到男人無情地轉過身子,沒有絲毫停留。
“蘇妗!!!”
憤怒的吼叫彷彿要震飛了屋頂,安沫瑤只覺得自己要被氣得吐血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