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言將手撐在兩側,身子後倚,看着透着些憊懶,眼睛裏帶着些輕微的紅血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遠方天際的夕陽逐漸落下,天色變得昏暗。樓下熱鬧起來,街上的行人三五成羣吆喝着,花媽媽的熱情攬客聲傳到街上的每一處。
“公子。”
木石一臉的肅穆,如同石頭人一樣守在房門前,聽到門開的聲音,立馬放下手中的重劍,低頭恭敬地喊道。
他是聞太師從小爲小殿下培養的侍衛,對殿下自是忠心不二。
“你在這裏守着,不要讓人靠近這間房。”
“是。”
君不言臉上的黑色玄鐵面具,其上紋路複雜繁華,遮住了他大半的容貌,只露出那性感的薄脣和鋒利流暢的下頜。
墨色長袍款式簡單,料子若懂行者仔細看去便能認出是南方特產的金絲線,因爲一線價比黃金,所以得名黃金綢。
隨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木石抿了抿嘴。
公子不會又去找蘇小姐了吧?難道不會被趕出府嗎?
若是公子被趕出來了,他就要提前準備好,降低存在感,因爲真的很嚇人。
木石想了一瞬連忙打住,公子是主子,他是侍衛,不能妄議主上的私事。
於是繃了繃臉上的表情,繼續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前。
-長安街-
臨近年關,又加上蘇將軍勝利凱旋,長安街上熱鬧非凡,街頭巷尾的雜技噴火表演吸引了一羣小孩,個個手中拿着紅色的糖葫蘆,頭頂扎着兩個辮子,臉上的笑容真切。
紅色的燈籠,對聯擺在地上,任憑着往來的路人挑選,巧舌如簧的小販將人哄得笑開了花,大手一掏,全部買下!
君不言走在街上,或許是被這溫馨樸實的氛圍感染,緊繃的嘴角鬆了鬆。
記得那次與妗妗同車而遊,女孩臉上的笑容深深,一貫清冷的眉眼都帶上了暖意。
與往日而言,他最討厭的喧囂街市似乎也變得入眼了許多。
甚至走在街上,看見路旁一家小販車上擺着的首飾,腳步一頓,一眼被一個玉鐲吸引過去。
伸手拿起,雪白色的暖玉中似乎有着流動的光彩,銀片雕刻出鏤空的花型,如同牽引命線一樣緊緊纏繞在鐲子之上。
“公子當真是好眼力!這枚鐲子是小人得來的寶貝,整個大夏獨此一份的花樣,絕對不曾有相仿的!”
小販看見男子通身的氣度,便知道他非富即貴,自然也不敢虛言。但是這隻鐲子確實是少有的佳品,全憑運氣才能讓他撿到此等寶貝。
若不是家中老母需要治病吃藥,他是捨不得將此物拿出來擺賣的。
君不言腦中已經想到女孩將這隻鐲子戴在手上的模樣,定然是美極了。
“多少銀子?”
小販咬了咬牙,雖然寶貝珍貴,可是他也不知道該定多少價合適。
於是抱着懷疑的語氣試探地說道:“一百兩?”
看到男人微微瞥起眉,心中暗道不妙,剛要降價,就見他拿出一張兩百兩的銀票。
說完,便轉身離開。
小販有些傻眼,看了眼面前的銀票,又擡頭看了眼隱於人羣的男人。
表情有些難言之隱,莫不是這位公子是個傻的?
全然不知小販如何想的君不言撫摸着手中的鐲子,眼中含着笑意。
妗妗一定會喜歡的。
只是突然想到女孩所說的那番話,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握着鐲子的手也稍稍用力。最後還是收了起來,眸子也變得晦澀幽深,如同古井無波的深海死水一般。
-芷溪汀-
最近外出採買胭脂的官家小姐夫人非常多,趙掌櫃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錘了錘痠痛的腰背,轉身走了進去。
結果就看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正束手站在店內,眼睛瞬間瞪大,心中正奇怪此人是何時進來的,他怎麼沒察覺到?
但是出於掌櫃的職業素養,趙掌櫃還是掛上了笑容,剛要上前介紹店內的產品。
“宋知昂在哪裏。”
趙掌櫃聽到此話,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一時表情凝重起來,上下悄悄打量着男人。
這樣的氣度自然是出身不凡,這個時候來找東家能有什麼事?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啊,鄙人好去回稟東家。”
“你只需要告訴他,回芳閣來人即可。”
君不言認識眼前人是宋知昂的心腹,所以便直接說明,並未遮掩。
趙掌櫃聽到後,瞳孔皺縮,連忙低頭恭敬地說道:“公子請到內室稍等,鄙人這就去請東家。”
少爺很久之前便告訴過他,若是有日有人以回芳閣的身份來找,定然要言語恭敬,不可冒犯。
將人引入雅間以後,趙掌櫃連忙走到內院。
方纔,二夫人又找上門來,只怕少爺此刻正在與她周旋,不知是爲了何事啊!
宋知昂坐在主位上,悠哉閒適地品着茶,雙眸盯着院內鳴叫的青鳥,根本沒在聽座下人在說些什麼。
方淑華苦口婆心地說了許久,剛飲了一口茶,想要聽聽宋知昂的想法,卻看見他走神的樣子,一時怒火涌上心頭,卻想起此番自己有求於人,於是又壓了下去。
“知昂,嬸嬸說的你可聽見了?如今你叔父在孟陽遇到了麻煩,你作爲子侄可萬萬不能見死不救啊!”
宋知昂放下手中的茶盞,大致也明白了他那個叔父犯了何事。
孟陽乃是南方最富庶的地區之一,在南河郡的腹地,由於平原多,氣候好,每年糧食產量都十分可觀。而且大夏的大半文人都在此地聚集,素來享有盛名。
如今宋明懷這個蠢貨爲了一時之利,竟然敢和柳家勾結,將南河郡發現煤礦的事實瞞下,私自開採。如今礦中有人逃出,不知道朝廷中是否知道了此事。
一旦皇帝知道,必然是死路一條。
畢竟礦產歸朝廷所有,尤其是煤礦和鐵礦,一旦私自瞞下,便能與私自鑄兵器,謀逆扯上關係,這可是抄家的罪名!
也難怪方淑華平日裏如此高傲的一人如今竟能低聲下氣,三番兩次地來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