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催青 >第53章 我可並非良善之人
    宋知昂心中已經有了分寸,於是笑着看向方淑華,略帶爲難地說:“二嬸嬸既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又何必來爲難我呢?此事既然已經牽扯到了朝廷內政,豈是我們這種商人所能改變的。”

    方淑華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撐着笑容說道:“知昂啊,你之前不是有份先帝御賜的恩典嗎?就不能用它救救你叔父嗎?”

    宋知昂依舊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褶皺,“二嬸嬸如果是爲了那道恩典所來,那便請回吧。”

    “知昂,那可是你親叔叔的命啊!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方淑華站起身來,推開身邊扶着的婢女,擡起手指着男人,憤憤地說道。

    青衣素袍,陌上如玉,素來有竹蘭公子之稱的男人對人進退有禮,從無爭吵。

    宋知昂只是淡淡地將目光瞥去,方淑華卻心尖一顫,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二嬸嬸,你從前待我如何你心中最爲清楚。你覺得我憑什麼要將一道保命的恩典送給曾經百般欺辱我之人?以德報怨這句話在我這裏看來,不過一句廢話。”

    方淑華胸膛驟然起伏着,顯然是被氣急了。

    “等等!”眼看着他就要離開,女人連忙喝住。

    此事非同小可,卻也可能小事化了,其中一環便少不了宋知昂出面。

    他是京城中有名望的商人,曾經得到先帝恩典,又素來有好名聲。若是他出面,這些名門望族興許會賣一個面子。

    “怎麼?二嬸嬸還有何事?”

    宋知昂的語氣中已經有了不耐煩,端着的君子風姿也堪堪掛不住。

    “當年我不待見你,就是因爲你非我中原子,自小就是野性子。後來,大哥臨終前曾將事情告訴我們,說不可虧待你,卻也不能將宋家的產業交給你。不然,你以爲你怎麼能活下來?”

    女人說到這裏,腰板逐漸挺直,眼中也有了光彩,似乎拿捏住了什麼致命的把柄。

    宋知昂臉上的表情逐漸暗沉,雙手背在身後,看着她。

    方淑華卻以爲自己是勝券在握,下巴微微擡起,尖聲道:“宋知昂,你那個狐媚子的娘是西域人!若是我將此事稟告官家,你以爲你能逃過嗎?”

    兩人之間無聲的對峙展開,氣氛逐漸僵硬。

    宋知昂突然轉過了身,腳步邁動,臉上帶着清淺的笑容。

    “二嬸嬸,你覺得僅憑你一人言辭,官家是會信一個私採煤礦的罪犯家眷還是每年向國庫繳納衆多賦稅的我?”

    方淑華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眼中得意的眸色還未消失。

    “再說了,就算我娘是西域之人,那你覺得官家殺了我,會放過宋家這一大塊肥肉嗎?難不成任由你們二房這羣蠢貨擺弄?笑話!”

    宋知昂逐漸走近女人,彷彿一隻露出了尾巴的狡詐狐狸,聲音輕緩。

    “二嬸嬸,你可想過,用此事來威脅我的後果?我在你眼中可從來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啊。”

    方淑華聽出男人話中的寒意,只覺得背後發冷,冷汗涔涔,砰的一聲癱坐在木椅上,表情呆滯。

    宋知昂原本還打算說些什麼,卻看見趙掌櫃匆匆從門外趕來。

    “東家。”

    “何事?”

    趙掌櫃看了眼失神落魄的女人,頓了頓,俯身貼在耳旁,輕聲說道:“回芳閣來了位公子,我已經將人帶到了雅間。”

    宋知昂臉上的表情頓時收斂,轉身正要離去,突然停下,側頭撂下一句:“我勸二嬸嬸不如安穩待在家中,再這般胡亂攛掇,只怕哪日丟了性命也不知道啊。”

    方淑華臉上表情大駭。這是什麼意思,他在威脅她嗎?

    想要大聲質問,男人卻已經步伐不停地離開。

    君不言正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桌上的青花瓷茶盞,眼神卻不知道飄向了何處,明顯地發呆。

    不知道妗妗此刻在做些什麼?可是在書房中練字又或者讀書?

    君不言心中已經無數次反問自己,若是當初知道現在,可還會選擇刻意地接近?

    他不知道,只是現在的自己無限懊惱。

    最後一絲朝霞消失在天際,皎潔的月輝照耀着天空,幾顆星星閃爍。

    宋知昂推開木門,看着正在沉思的男人。

    “公子。”

    一聲輕喚將男人的心神拉回,君不言將視線移開,放下手中的茶盞。

    “我這次來是爲了問你一件事。”

    “公子請問。”

    既然已經決定了和男人聯手,宋知昂自然知道該如何擺正自己的態度。

    “你是苗疆一族的後人,你可知道紫鈴草的下落?”

    君不言說完以後,眼眸緊緊地盯着他,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紫鈴草?”宋知昂原本臉上還有些疑惑,呢喃了兩句以後,猛地想起。

    幼時,那個女人討厭他,就曾經想要用紫鈴草將他毒死。只不過被他僥倖逃過。

    “公子爲何要尋找紫鈴草?此物有劇毒,稍有不慎便會身死。而且族滅以後,紫鈴草便不再西域生長,如今並不知道哪裏還有啊。”

    君不言眼中的光亮逐漸熄滅,闔了闔眼眸。

    宋知昂見到男人這副模樣,便知此事應是很重要,猶豫了一瞬,開口說道:“不過,我聽說當年幽王曾得到幾株,只是不知道現在可還有。”

    君不言眼睛稍稍睜大,不等宋知昂再說什麼,身影已經消失在窗邊。

    墨色的長袍在空中夜色融爲一體,矯健的身影只能模糊間看得。

    宋知昂站在原地愣了愣,隨後咳了咳。

    要是沒有可不能賴他。

    君不言第一反應便是想要去將軍府,告訴她不要擔心,紫鈴草他會爲她尋來。

    結果在看見眼前低調內斂的將軍府時,又突然心裏生了怯意。

    自幼經歷過百般磨難,多少次生死一線,都從未有過這般躊躇。

    君不言看着面前的圍牆,繃住了嘴角,手中握着那隻鐲子,眼中游移不定。

    兩相猶豫之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裏面隱約傳來的聲音。

    “最近小姐身體說是又不好了,我前段時間還看到院子裏端出盆血水,小姐當真是命苦。”

    “誰說不是啊,你說明明生在這種鐘鳴鼎食之家,卻偏偏是副弱身子。小姐那樣的仙人之姿,若是有個好身體,只怕是京城中沒有一家姑娘能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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