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言彷彿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人似的,欣然自若地放下茶盞,擡眸看去。
英眉輕挑,“少將軍有何事?”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蘇猛低吼出聲,對於眼前這個想要拱了自家白菜的豬恨不得衝上去就是一拳。
好在他還尚存理智,握住了拳頭。
君不言輕笑了一聲,面如冠玉,脣紅齒白,明明是個男人,卻生得如此貌美。
蘇猛眼睛閃了閃,咳了兩聲,挪開視線。
心中更加生氣,在他心中,他家小妹就該配一個英武帥氣,如他一般健碩的男人!這樣才能好好保護他小妹。
但是眼前這個,不說長相就不符合他的標準,一副沾花惹草,浪跡花叢的模樣,就說他的身份,那也是極爲不妥的!無論是哪朝哪代的皇室,性子都是涼薄至極。
他小妹那樣嬌弱單純的一個人,如何能受得了禁錮在那高牆之中!
什麼一見鍾情的藉口,不過都是見色起意罷了!蘇猛暗暗唾棄,都是男人,他還能不知道這個狗賊太子的想法?
“自是知道的,少將軍是妗妗的兄長,日後孤也是要喚一聲舅兄的。”
君不言笑着說道,那平易近人的模樣與傳聞中嗜殺殘暴,性子詭譎的形象大相徑庭。
說着,還端起桌上另一杯泡好的白毫銀針,色澤極好,走近蘇猛。
蘇猛心中正被那一聲舅兄震得回不來神,心中腹誹,這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厚臉皮之人!
然後就看見走到眼前的男人,他這時才注意到,君不言的身量極高,竟比他還高上幾分。
他是武將,身形已是比旁人高出許多。
君不言這個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到的富貴子弟竟然有如此壓迫力!
“舅兄,還請喝茶。”
能讓一國太子端茶送水,該是何等的地位。雖說眼前人十分隨意,明明是敬茶,卻有一種你敢不喝就得死的感覺。
但是若沒有求娶一事,蘇猛自然是要萬分惶恐地接過。
可是如今,蘇猛越看越覺得眼前人是個笑裏藏刀的僞善之輩,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沉聲道:“太子殿下的茶末將不敢接,殿下也要注意稱呼,莫要壞了規矩!”
誰知,話剛說完,就看見方纔那還十分怡然自得的男人表情一變,手中滾燙的茶潑在手上,茶盞應聲而碎,一切都在瞬息之間,讓蘇猛難以反應。
“嘶......”
“太子!”
伴隨着男人的痛呼,身後傳來慌張的喊聲。
蘇猛身子一僵,轉身看去,就看見蕭衡和蘇妗瞪大了眼睛,完全目睹了他中傷別國太子的一幕。
蕭衡率先反應過來,衝上前,看向蘇猛的眼神中是一閃而過的殺意。
這個蠢貨怎麼處處和他作對!如今要是惹惱了幽國的太子,大夏又如何能安穩!
一側的蘇妗沒有錯過蕭衡的眼神,那明顯的殺意讓她手腳有些冰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上前,對着那個如今尊貴的男人俯首說道:“還請太子殿下息怒,臣女替兄長向您賠罪。”
君不言看着彎腰的女孩,繃了繃脣角,方纔的笑容已經消失,整個人向外散發着冷氣。
蘇猛看着神態緊張的蕭衡,陌生的感覺席捲全身,素日他們兩人是親如兄弟的,因爲是從小的玩伴,他一直認爲蕭衡對他是信任的。
所以他在外殺敵,輔佐他這位幼時的玩伴鞏固皇位,坐穩天下!
可是方纔那眼神,蕭衡竟然想殺了他?
難不成真是因爲方纔那拙劣的計謀?他是皇帝,一步一步算計登頂,如何能看不出來他是被陷害的?
他雖是武將,但也沒有那麼傻!父親早在之前就有讓他防備的意思,可是他選擇了信任蕭衡。
現在看來,倒像是一場笑話。那明顯,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日積月累。
蘇猛斂下了視線,剛準備出聲賠罪,就聽見那個不要臉的陰謀小人說道:“無妨,少將軍也是一時氣憤,孤自然體諒。”
聽見此話,在場另外三人心思各異。
蘇妗os:阿兄沒事吧,千萬彆氣炸了。
蘇猛os:啊啊啊啊啊!狗賊!什麼嗜殺殘暴,分明就是盛世綠茶!
蕭衡os:可惜了,藉此機會除掉蘇猛也是極好的。
“咳咳,太子殿下寬宏大量,朕十分敬佩。蘇猛,還不向殿下賠罪!”
蕭衡又瞥了一眼如木頭樁子的蘇猛。
君不言將視線挪開,看向蕭衡,眼神幽暗,讓人無端地壓力增大。
“孤說了,無妨。”
開什麼玩笑,這是他未來舅兄,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命令他。
蕭衡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空氣有些凝滯,隨後乾笑兩聲,點着頭說道:“好,沒事就好。”
蘇妗看到蕭衡的模樣,別過了頭,無數次嘆息。
一國之君,竟然被一句話嚇成這樣,實在丟人!
“對了,宴會就要開始了,莫要去晚了,走吧。”
蕭衡僵硬地轉移話題,通過周邊伺候的奴才撐起國君的面子。
君不言想要上前去牽過蘇妗的手,卻被不着痕跡地躲開,女孩眼中的清明和疏離讓他心頭一酸。
“殿下請。”
蘇妗側開身子,讓出一條路,謙卑的態度卻讓君不言無端惱怒。
不是氣惱女孩,而是自己。
大步走在前面,絲毫不顧及這是在大夏,竟讓大夏的皇帝落後他半步,完全就是蔑視和不屑。
蕭衡臉色更加難看,卻又只能隱忍着。
蘇妗擡頭瞧着,只覺得他臉要憋成了茄子,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蘇猛看着這一幕,也是暗暗嘆息。
他是武將,自然更加理解守家衛國的不易,萬千百姓的安居樂業也是用數以千計的士兵的鮮血換來的。他們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只是爲了自己的家人,爲了自己的信仰。
陛下本該成爲他們堅守的靈魂,可是不知在什麼時候起,他竟然變成如今自負多疑,欺軟怕硬的模樣。
感受到衣袖微扯,側頭看去,女孩擔心的視線讓他心頭一熱,揚起一個笑容以示迴應。
或許,他沒變,只是一直都是這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