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像是錘子一樣,字字敲在蘇猛的心頭。
所以一時間瞪大了眼睛,卻沒有什麼話可以反駁。
以身份來說,君不言是太子,而且是有實權,受到睿武帝寵愛的太子,他們卻是被皇帝猜忌的將軍,隨時都有可能被一道旨意獲罪查封。而且小妹如此容貌,方纔他也沒有錯過蕭衡眼中的欲色,假若真的讓小妹進宮,他可有力阻攔?
蘇猛難得沒了氣性,他似乎真的沒有保護好小妹。
低垂着頭,有些萎靡。
君不言脣角勾了勾,目前看來反應最抗拒激烈的大舅兄算是拿下,接下來就是岳母了。
不管怎麼樣,至少得先唬住,不能讓妗妗因爲家人感到爲難。
他既然說要對妗妗好,便不能失了信。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臉上掛着笑意,黑金色的長袍,身量修長,站在那裏,周身便是自成的氣場。
一貫笑意不明,性子陰晴不定的男人此刻纔是真的展顏開懷,甚至身上的冷意都被驅散了一些。
“諸位,今日孤有幸求得意中人,便立下誓言,此生唯她一人,一生一世,若有違背,便遭天譴,永墜阿鼻地獄,不入輪迴!”
君不言將杯中酒飲盡,目光與蘇妗隔空對視,方纔氣宇軒昂的模樣頓時改變,眼睛眨巴着,像是一隻求表揚的狗狗。
蘇妗心中也滿是震驚,她從未想過讓他許出這樣的承諾。即便母親與父親感情甚篤,父親也從未納妾,但是她知世間這種男子少有,所以也不曾渴求。
對於和阿言之間的感情,她也不曾想得那麼長遠,只要不曾後悔便可以了。
畢竟他是太子,皇室中人最注重後世子嗣。若是日後兩人感情生變,她也心中早有準備。
可是,他竟然許下這般重的諾言,這......
原本還緊皺着眉頭的雲暮晚和蘇擒虎也漸漸鬆開,看着前方那似乎被撞壞了腦袋的君不言,眼中帶着不可思議。
隨後又對視一眼,雲暮晚有些擔憂地低聲問道:“虎啊,這太子是不是身體上有些隱疾啊?”
實在不是她不信,若是尋常男子說此話,她也誇讚一句情深,但是皇室中人,自有朝代記載以來,她從未聽過哪家皇帝,哪位太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即便是睿武帝,君不言的親生父親,當年對聞家小姐也是情意深厚,天下人皆知。可是後來登上皇位,後宮的妃子也不曾少過。
所以不怪她有此疑問。
蘇擒虎看着君不言,嘆了口氣,握住雲暮晚的手,說道:“無論如何,婚事已定,一切等今夜過去吧。”
仔細看看,長得倒是也還不錯的,勉強配得上妗兒。
原本滿臉憤恨,雙目噴火的蕭凜在聽見君不言的話以後,表情也僵了僵。看着情意纏綿,郎才女貌的兩人,心臟似乎被人捏緊了,一抽一抽的疼。
最終還是別開了眼,步履匆忙又狼狽地離開。
其餘人臉上也多是震驚,沒有想到這位看着冷心冷面的太子竟然還是個癡情種。
一些年輕的女眷們先是驚訝,後來便是滿臉的豔羨。若是可以,誰不想要與自己的夫君廝守相愛一生。
蕭衡看着男人,眸子暗了暗,突然覺得自己恐怕想錯了。
依着現在君不言對蘇妗情深,那蘇家便是萬萬不可動的。
努爾看着那名美麗的女子,莫名覺得熟悉,可是又不曾想起在哪裏見過。
!是他!今天和他搶糖葫蘆的那個人!
努爾瞪大眼睛,正準備好好看看,就收到了君不言的視線掃過,那其中的佔有慾讓人心驚。
努爾心猛地跳了跳,強迫着自己扭開了頭。
暗自嘟囔着:“什麼嘛,看一眼都不行,怎麼這麼小氣!”
而金炳善則如一貫地帶着笑容,湊上前去道賀,綠豆粒大小的眼睛裏滿是算計。
“太子殿下果真是個深情專一的人,想來蘇姑娘定然是高興壞了。我也有一心上人,望日後殿下還請指點一些,好讓我早日得償所願。”
金炳善原意是想與君不言拉近關係,此次經他觀察,大夏實在難以成氣候。本來名將衆多,鎮守國土沒有問題。可是卻偏偏被先帝貶謫,死得死,傷得傷。如今只剩下一個蘇擒虎,唯一疼愛的女兒還被下旨嫁了出去,真不知道這大夏的皇帝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麼。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君不言斜睨了眼。
淡淡地說道:“孤沒什麼可指點的,你從前流連花叢,想來是比孤有經驗。”
金炳善聽着男人暗裏的諷刺,臉上的笑容頓了頓,只好將手中的酒飲盡,悻悻離開。
一場宴會,倒像是專門促成君不言和蘇妗的婚事。
殿外漫天飛雪,似雪白絨毛,又似春天柳絮,華清池裏的池水結了冰,池內的魚兒也都蝸居在一個地方,或許也在欣賞着這皚皚白雪。
趙掌櫃聽到下屬傳來的消息,手中的動作停下,過後又繼續忙碌着。
蘇小姐與那位殿下賜下婚事,似乎是情理之中。
只是......
趙掌櫃看着書房內亮起的燈,男人坐於桌前的模樣映在窗紙上,脊背挺直。雖爲商人,卻不曾沾染一絲銅臭。
公子才華,本不該困於這些活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