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巴動了動,又不敢在這裏罵他,只能硬生生把那口氣憋了下去。
像是看出她的惱怒,左殿眼裏快速地滑過笑意,怕再給惹急了,連忙斂了表情。
他靠回椅子上,清了清嗓子,將資料重新拿起來,語調也似帶了點平和,對上面講PPT的人說:“接着說。”
沒等那人開口,他又補了句:“挑重點。”
那人連忙擦了汗:“是,是。”
會議繼續。
沒多久,會議中場休息。
人羣逐漸散開。
左殿腳尖用力,椅子滑動到薄暖陽面前,男人低眉斂目,嗓音溫柔又繾綣:“累不累,帶你出去走走。”
“我想回去,”想到之前那尷尬至極的一幕,薄暖陽小聲嘀咕,“不想在這裏。”
怕她無聊,左殿把助理剛送來的零食和酸奶打開,低聲哄她:“喫完午飯帶你出去,晚上有老師的演奏會,帶你去看。”
“......”
提到顧嘉,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昨晚忽然出現在他鏡頭裏的趙天藍。
蘇客山端了杯水坐到對面:“弟妹,沾你的光,能讓咱們一個小時休息一次。”
“......”
“每次跟小二出來,都累的像條狗,”蘇客山喝了口水,抱怨道,“開會一開就半天,中間也不給休息,恨不得把所有工作都壓到一天完成。”
薄暖陽邊喝酸奶邊聽他抱怨。
也沒再提要回去的事。
見她情緒不高,左殿抿脣,雙肘支在膝上,傾身看她:“剛纔在看什麼?”
“......”提到這個,薄暖陽頓了頓,雖然沒什麼,但總覺得有點心虛,訥訥道,“街舞比賽。”
大概是早就知道了,只是爲了逗她多說兩句,左殿挑眉,吊兒郎當地問:“你那個又帥又優秀的學長的啊?”
“......”
薄暖陽想把手裏的酸奶扔他臉上。
這人怎麼就這麼欠。
像是被她窘迫的表情逗到,左殿低笑了聲,伸手捏捏她軟軟的臉蛋:“晚上回去老公跳給你看,只給你一個人看,行不?”
“......”薄暖陽忍了忍,須臾,憋了句,“不要。”
許多天沒見她發過脾氣,左殿嘴角的笑也有些苦澀,他的寶貝是個脆弱又敏/感的嬌氣包,被他不當的言行傷到了,生怕惹他厭煩,給他帶來麻煩,將所有的鋒芒都收了起來。
見他不說話,情緒似乎很低落,薄暖陽也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她把手裏的酸奶遞過去,好脾氣地說:“老公喝。”
“好,”左殿回了神,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又推給她,“自己喝吧,很快就結束了,嗯?”
“好。”
對面的蘇客山邊喝水邊盯着他們倆的互動,看的津津有味。
眼看着外面的人都要進來,蘇客山嘖了下,饒有興味地點評:“這戀愛還是得看別人談有意思。”
又加重語氣補了句:“尤其是看小二談。”
“是嗎,”左殿掃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哪天再點姑娘,提前通知一下,我帶我老婆也過去看看。”
“......”
“不行啊,”注意到他發黑的臉色,左殿手指輕敲桌面,“那隻能欣賞一下我老婆之前拍的照片了。”
蘇客山:“...開會!”
像是不大滿意他這麼輕易就休戰,左殿靠回椅背上,拿着資料懶懶地看了兩眼,閒閒道:“談戀愛是你們這些老狗做的事,我跟我老婆,是過日子。”
“......”
-
原本打算中午帶薄暖陽出去喫飯,會議結束後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左殿不得不留下來。
一羣人圍着桌子喫工作餐。
左殿邊聽旁邊的下屬彙報工作,邊低眼把飯盒裏的薑絲挑出去,餘光瞥見側面的動靜,忍不住蹙眉:“胡蘿蔔要喫掉。”
“......”
也因他這句話,兩邊的人都停了動作,盯着她看。
再一次被迫社死,薄暖陽有點惱,她頓了兩秒,筷子忽然轉了方向,直直的把夾來準備扔掉的胡蘿蔔,放到左殿的飯盒裏。
“......”
沉默兩秒,薄暖陽乖巧地說:“老公辛苦了,給你補補。”
“......”
一羣人連忙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各自喫飯,耳朵卻都豎了起來。
看着飯盒裏可憐巴巴的那兩根胡蘿蔔絲,左殿耐不住地笑了出聲,像是極其無奈,把兩人的飯盒交換,話裏寵溺的意味十足:“行,那你喫這盒,老公都幫你挑乾淨了。”
一直等在旁邊的下屬見自家的二少夫人終於開始老實地喫飯,捂着嘴輕咳了聲,接着談起沒說完的工作。
喫過午飯,左殿帶着薄暖陽出了門。
看着外面明晃晃的日光,還有一閃而過的熱鬧街道,薄暖陽好奇地問:“我們去哪兒?”
左殿把她摟進懷裏,低聲解釋:“去見一見這家公司的法人。”
這些複雜的事情薄暖陽都不太懂,她圈住男人的腰,乖巧地趴在他懷裏,打算閉眼睡會覺。
司機的車開得很穩,坐在副駕上的助理也壓低聲音,將這家公司的法人情況做了詳細的講解。
左殿邊聽助理講話,邊從旁邊拎了件外套,蓋在薄暖陽身上。
路有點遠,車子開了許久,從熱鬧的市區開到僻靜的郊區,沿途風景也越來越漂亮。
已經是夏初,兩邊稻田裏的水稻已經進入分櫱期,看起來生機勃勃。
薄暖陽揉揉眼睛,趴在窗邊,看着田裏的風景,心情像是也開闊許多。
車子穿過一片樹林,明暗的光影斑駁落在她白皙通透的臉上,眼睫也落下一片翦影。
左殿看完資料,又拿起保溫杯倒了杯溫水:“把水喝掉。”
“好。”
喝完水,她把杯子蓋了回去,想問問還有多久到。
下一刻,男人把她撈回懷裏,抵着她的腦袋,在她脣上重重親了下。
“......”
薄暖陽慌張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機和助理,兩人都在專心地做自己的事。
她又氣又惱,用力在男人腰側掐了一把。
怕被人發現,都沒敢出聲罵。
左殿低笑了聲,又把她摟回懷裏,下巴蹭蹭她的腦袋,寵的不得了。
車子開到一戶農家小院停了下來。
下車後,薄暖陽打量了下對面的院子,是個二層小樓,紅磚青瓦,院牆刷成了白色,上面鋪着黑色的琉璃瓦。
院子門口是片空地,打掃的很乾淨,再不遠,就是一塊塊平整的稻田。
看起來是個閒散又舒適的地方。
透過大門往內看,能隱約看到院內種了不少花草,主人應該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只是有些需要打理的植株似乎有許久沒人管過,已經瘋長到跟院牆一樣高。
院牆的拐角,一個穿着碎花套裝的小姑娘,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蹲在一片花草前,自顧自地玩着。
聽到車子的動靜,小姑娘擡頭,風吹動她的齊劉海,露出一雙烏漆漆的大眼睛。
看到她的樣子,薄暖陽心頭一軟。
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只是臉蛋上沾了泥土,手也抹的黑黢黢的。
她奶聲奶氣地問:“你們來找我媽媽的嗎?”
薄暖陽不明白,撇過腦袋看身後的男人。
注意到她的疑問,左殿嘴角輕扯,牽着她的手上前,走到小姑娘面前時,半蹲了下來:“你媽媽在家嗎?”
“......”小姑娘眼圈一紅,“她剛剛纔吐過,你們不要欺負她。”
薄暖陽自認爲不是個愛哭的人,然而從例假第一天開始,就總有一種想掉眼淚的衝動。
聽到小姑娘的這句話,她鼻子一酸,眼圈也跟着紅了。
她蹲在小姑娘面前,溫聲說:“你在編花環嗎,姐姐也會編,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