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就別想了,”左殿把烤串從籤子上擼下來,“這邊太偏,人小哥大半夜往這邊跑,能被嚇死。”
薄暖陽正襟危坐,像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視線在鎏金瓷盤中掃視,隨手拿起旁邊的調料,想灑點辣椒粉上去。
左殿嘖了聲,捏住她手腕不許動:“不能喫,辣哭了老子還得哄。”
“......”薄暖陽嫌他煩,“不叫你哄。”
“是嗎,”左殿深邃的眸子闖進她眼底,陰陽怪氣的,“你哥說,有人在大院食堂被辣哭了,後來某個哥哥破例給她吃了根冰棍才哄好。”
“......”
忍耐片刻,薄暖陽險些炸了:“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還聊起天了?常庸哥哥不是很忙嗎!!他怎麼這麼碎嘴子!!”
“那可不,”左殿靠在椅背上,懶腔懶調的,“他能讓你老公好過?”
薄暖陽無言以對。
她悶着頭,不再搭腔,老實喫自己的東西,也不鬧着要加辣椒麪了。
左殿就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模樣,他舔舔脣角,柔聲問:“這麼想喫啊?”
“......”薄暖陽咬了口麪筋,試探道,“能加一杯啤酒嗎?”
幹喫燒烤不夠過癮啊。
盛夏的半夜,最好能加瓶冰啤酒。
左殿嘴巴閉住。
早知道那句也不問了。
薄暖陽輕哼了聲,沒去纏他,捏了顆烤皺皮的小西紅柿塞嘴裏。
她不耍賴,左殿心頭酸的不是滋味,這事若是放在宋顯鏡身上,一定會答應的吧。
薄暖陽是不是覺得自己對她,不如宋顯鏡對她好了?
他兀自亂七八糟的想着,薄暖陽隨意吃了幾個,不自覺瞧他一眼,男人眼神呆愣,一看就是在神遊天外。
她小舌尖舔舔脣上殘餘的調料,下意識不喜歡看他這種表情。
“誒...”
只吐了一個字,男人迅速回神,眼風凌厲:“誒?”
她果然是覺得自己不如宋顯鏡對她好。
連“誒”都重新喊上了。
薄暖陽梗了一秒,覺得他小氣:“我喫不完,你幫忙喫點呀。”
男人冷臉,脣角抿得僵直,鬧脾氣似的瞪她。
薄暖陽一個白眼珠子險些翻了出來,她側過身,小手抱住他一條結實的胳膊,歪着腦袋去尋他的視線。
“小氣鬼,”她嬉皮笑臉,“小氣鬼老公...”
女孩子這般姿態便是放下身段來哄他,左殿心裏熨貼,卻佯裝惱怒:“老子不叫‘小氣鬼’,叫‘誒’。”
“......”薄暖陽衝他眨眼,“誒,那你喫點。”
左殿:“......”
“你要喂啊,”故意看不懂他發黑的臉色,薄暖陽拿了根串,遞到他脣邊,“都多大人了...”
左殿眉心跳了下,那串的油都快滴到他衣服上了,他下巴微擡,張嘴咬住。
下一秒,就着他彎腰低頭的動作,女孩子用同樣的方式,再次親在他臉頰。
“......”
兩秒的暫停。
薄暖陽笑嘻嘻的:“你老跟顯鏡哥比什麼呀?他是哥哥,我就不會這樣親他的呀。”
左殿伸手把那根串接過來,眼睛深深地凝住她,不捨得離開一秒。
“我以前是不是對你不好啊,”她還在哄他,“怎麼讓你這麼沒有安全感...”
她兀自絮叨,男人修長的手掌忽然虛虛捂住她脣,阻了她的自我檢討。
“不是你不好,”他眸色深,落了幾點橘色的光,“太好了...我會怕。”
怕她離開。
怕她移情別戀。
怕她受不了自己一身的毛病、怕她不願再包容他曾經做過的錯事。
怕她經過兩年的時間,不再愛他。
他眼睫沉下高度,扇了幾下,細細的眼睛裏漣漪擴散,薄暖陽抿脣笑開,細嫩的手臂勾住他脖子,將自己吊進他懷中。
她依然軟甜,卻很認真:“雖然我們的事我想起來的不多,但我能感受到...”
以前的她,一定很愛他。
那時不時心臟上的悸動,還有她一點都不反感他的擁抱和親吻,喜歡悶他懷裏吸他的味道,喜歡看他發脾氣、管東管西最後又因心疼妥協的樣子。
“想要什麼,”他快失控了,“老公都答應你。”
“......”
薄暖陽埋在他頸窩裏笑,笑的男人彆扭了,去捏她的耳垂。
“不要別的,”她沒提過分的要求,“給杯熱的生牛乳椰奶吧老公大人。”
左殿深了脣角的笑痕,垂首在她脣上啄了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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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不過的遊戲廳在八月最後一天開業,請了一大批的模特COS動漫裏的人物,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疊券,分發給過路的市民,可以去前臺免費兌換十枚遊戲幣試玩。
商場光潔如新的通道音樂鼓點聲極重,人羣沸攘。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看,魅克絲來了。”
一羣玩的興起的人紛紛勾着腦袋,看向那個商場盡頭往這邊漫步的妖界女王。
除了魅克絲專屬的衣裙,薄暖陽還戴了頂冰藍色的假髮,假髮長至她臀部,遮掩住後背深深長長的V領鏤空。
她妝容妖豔,配合服裝和髮型,從眼影到口紅盡是冷色調。
走動間,女孩子細細的腰肢搖曳生姿,魅惑動人。
“操...”有男生驚呼,“現實中真的有魅克絲的存在。”
“這皮膚是真的嗎,跟我遊戲角色一模一樣啊,白的發光。”
不過短短一瞬間,薄暖陽就被人團團圍住。
她剛纔已經把手裏的那疊券給發完了,只好從同事手裏又拿了一疊。
明明別人手裏也有,但都要擠到她面前,彷彿她手裏的就特別香。
左不過笑的合不擾嘴,然而視線一轉,立刻斂了笑容,一本正經起來。
“二哥,”她噘起嘴,“你這樣黑着臉,都沒人敢進店了。”
左殿用死亡眼神掃她:“完了沒,完了我們要回家。”
“......”左不過嘴角抽抽,“你帶孩子們去玩玩啊,別在這裏傻站行不行。”
左殿冰冷的目光狠狠刮過她臉,又落到幾步外的女孩子身上。
越看越扎心。
那些年輕的、不年輕的男人都擠在那裏,打的什麼主意他能不知道?
有幾個明明都拿過券了,繞了兩圈又回來,別以爲他沒看見。
女生跟小孩子找她拍照就算了,那五大三粗的老爺們也湊過去,比一個娘們嘰嘰的手勢,世風日下。
“一個月不能回本,”越看越惱火,左殿咬牙擠了句,“就跟孟久生孩子去吧。”
左不過:“......”
你咋不說一天呢!
薄暖陽手裏另拿的一疊券又快沒了,有人小心翼翼湊上來問她可不可以合影,薄暖陽擠出笑,應了聲。
這半天下來,她笑的嘴都酸了,差點扯不起來弧度。
勉強拍完這個,她眼前忽地被一道陰影擋住,順勢擡頭,男人不爽又深邃的眸光正緊緊凝着她。
薄暖陽捏捏手裏的長方形遊戲券,從中抽了一張遞給蠻姐兒,又給了瞻哥兒和左右。
最後,她僵硬的脣角自然上揚,偏心眼的拿了兩張:“給你。”
左殿低眼,定定的看那兩張券。
別人都只有一張。
卻給了他兩張。
他是唯一的那個。
這明目張膽的偏心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男人胸口熊熊燃起的怒火。
他清了清嗓子:“累不累?”
薄暖陽乖乖點頭,刻意扮出可憐樣,捏出細細的調:“老公去幫我抓個娃娃好不好?”
“......”左殿居高臨下瞥她,鋒利的眉眼幾分傲嬌,“用不了那麼多,一張就夠。”
“可是我想給你兩張,”薄暖陽歪了下腦袋,俏皮的模樣,“就要我老公跟別人不一樣。”
男人脣角弧度壓都壓不住,笑容失控的漫至眼睛,擴散到整張臉。
薄暖陽:“幫我抓那個黃色的小鴨子。”
左殿捏着券往手背上拍了兩下,傲慢地扔了句:“就這點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