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興安的目光在大廳內掃過,看着或是趴在桌子上打盹兒,或是坐在椅子裏發呆溜號,亦或是漫不經心四處張望的衆人,神色不由得暗了暗。
他們的如此怠慢的舉動,明顯就是沒有把他這個武林盟主放在眼中。
季興安那緊抿着的嘴脣已經沒有了血色,掩在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攥着,手背上的青筋,仿若一條青色的小蛇,順着手背蜿蜒而上。
此時的季興安心中恨得要死,恨不得直接拍死這些沒有素質的江湖莽漢。
想到如今的武城,季興安心裏一陣陣的疼,城中哪裏還有往日的繁榮景象,瞧着荒涼落魄,尤其是到晚上,安靜的好似空城一般。
季興安當了十年的城主,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心中能高興得起來纔怪。
雖然他當盟主是爲了門派斂財,但是畢竟當了這麼多年城主,對於武城他還是有幾分特殊的感情,心中有那麼一絲絲的歸屬感。
武城對於季興安來說,更像是他的孩子一樣,雖然知道這個孩子總是要交到其他人手中,但是如今還在自己的庇護下,自然不願意看到武城沒落的景象。
今年的武林大會在季興安看來,就像是一場笑話,一個個各懷鬼胎不說,現如今居然都裝起了啞巴。
如果不是捨不得武城在他的任期內沒落,季興安雖才懶得搭理在座的衆人呢!
不情願歸不情願,如今武城是他的主場,他必須想辦法安撫住在座的各派掌門。
如果他們再不約束門下的弟子,將會給整個武城帶來不可預知的危害。
樹的影人的名!
現在的武城還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他可不想因小失大,損了這些人的名聲。
想到這些人“鬧脾氣”的原因,季興安的心中升起幾分鄙夷。
“不過就是些銀錢而已,全當消財免災了。”他心中如是的想着。
季興安一番心裏建設後,心中舒坦了不少,再看向議事廳中的衆人都感覺順眼了幾分。
陰沉的神色,漸漸的回暖,緊皺的眉頭也漸漸的舒展開。
仿若剛剛陰沉着臉的人不是他一般,那變臉的功夫堪稱一絕。
坐在下方,混在人羣中的顧銘軒,不動聲色的將季興安的變化看在眼中,神色暗了幾分,心中不由得警惕起來。
果然能當城主的人,都是狠角色,明明心裏恨得要死,居然能夠這麼快調節好心情,單單是這份能力便讓人望塵莫及。
如果不是迫於無奈,顧銘軒也不想與季興安交惡,不想與他背後的蒼山派結下樑子。
不過如今已經都到了這一步,再說其他的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當然顧銘軒並不是怕了季興安和蒼山派,不過是怕麻煩而已。
向蒼山派這種善於算計的門派,被他們盯上便如同纏上了被跗骨之蛆一般,讓人不快,擾人心情。
顧銘軒斂眉沉思的功夫,寂靜的大廳中,忽然響起了說話聲。
他擡頭看去,便見季興安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對着下首的衆人拱了拱手。
“各位百忙之中應邀而來,季謀不勝感激。“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目光在下首掃過,看着衆人不以爲意的樣子,嘴角勾起了牽強的弧度,明明是在笑,卻讓人覺察到了他的不快。
“因爲一些變故耽擱了武林大會的進行,讓各位因此滯留於武城,季謀慚愧不已。”
季興安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說到最後,季興安忽然對着在座的衆人鞠了一躬。
整個議事廳內,頓時響起了一陣抽氣聲。
原本各懷心思的衆人,都被他突然的舉動驚住了。
原本神情散漫的衆人,再也裝不下去了,立刻精神抖擻的坐直了身體,看向季興安的目光都是深了幾分。
殺人不過頭點地,如今季興安親自道歉,他們也不好再裝糊塗,不搭理他。
“季盟主,您這是折煞我等了!”
“是啊!是啊!武林大會發生命案實屬意外,盟主不必自責。“
“就是,盟主不必如此,天命難違,這又不是您的錯。”
“要我說啊!都怪那背後使壞之人,自己心腸壞,還見不得咱們高興。”
“背後之人定然是有見不得人的心思,覬覦這武林盟主之位呢!”
“要我說還不是爲了武城,他定然也想坐武城城主的寶座呢!”
“當上了一城之主便等於有了潑天的富貴,這樣的美差誰不想要?”
“想要?那也要有那個命纔行。”
………………
原本寂靜無聲的議事廳,瞬間喧鬧的像是菜市場一般。
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掌門引了頭,其他人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一股腦兒的將心中的怨氣與不滿都倒了出來。
便是顧銘軒身邊的林掌門都在大吐口水的抱怨着,那橫飛的唾沫,讓顧銘軒下意識的身子向身後的椅背靠了靠。
只不過說着說着衆人的話鋒忽然一轉,神色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臉上泛起了沒落之色,整個議事廳的氣氛也變得低迷了。
“唉!也對!這熱熱鬧鬧的武林大會,如今弄得人心惶惶,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怎麼想的,這武城啊!我是沒心情留嘍!”
“唉!出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我門裏那幾個潑猴兒怎麼鬧騰呢!心裏真是惦記得很啊!”
“這眼瞅着我家夫人的生辰要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回去。”
“今年這武林大會不如就此作罷,早點散了吧,大家夥兒各回各家算了。”
”對啊!是該回去了,眼瞅着盤纏都用光了,再不回去飯都要喫不上了。“
………………
季興安以退爲進,原本以爲能夠扭轉目前的局面,挽回些聲譽。
哪知道眼前的一切讓他不由得傻了眼,他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
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他原本想着花些小錢將衆人安撫住。
將人先留在武城,哪成想而這會兒居然鬧着要離開。
想要離開自然是可以,不過前提是他要將背後的黑手找出來,將命案畫上圓滿的句號。
事情如果就此拖延下去,必將成爲隱患,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背後的蒼山派都不見得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