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不會去，有什麼講究？”我慢條斯理地問道。
“我就隨口問問……”
“切”了一聲，我不屑道：“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不用在這裏繞圈子。”
“其實……我就是想替我表姐解釋一句來着。”小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解釋什麼？她其實是爲了自己的事業心，爲了公司未來能賣個好價錢，才提出補這場戲的，是不是這樣？”
擡頭看了一眼，小悅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嗯，我知道，也理解。我家秦總也是理解的，不然她也不會答應你佳贇姐的提議。”
“但……我知道她心裏膈應……而且她還跟佳贇姐說……說……”糾結了半天，小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於是我乾脆替她說道：“說這是最後一次，對吧？”
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悅問道：“呃……你知道啊？”
輕笑一聲，我點頭道：“我當然知道，我跟秦總之間比你們想象得要坦誠很多。”
“哦”了一聲，小悅解釋道：“所以站在佳贇姐的角度，有些話她也不方便多說，會顯得此地無銀。因此我纔想着……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去跟秦總當面解釋幾句。”
笑了兩聲，我輕鬆道：“放寬心吧，你和你佳贇姐都不用那麼在意。因爲我家秦總現在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畢竟如果短劇公司發展的好，她也會跟着沾光。”
“啊？什麼意思？”
“因爲我給了她短劇公司的股份。”
“啊？！真的？！”
“嗯。不過我跟她這算是君子協定，不會去正兒八經地做股權變更。”解釋了一句，我又補充道：“這事兒你知道一下就行了，也可以告訴你姐，讓她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但可別出去亂傳。”
猛地點了幾下頭，小悅應道：“放心，我知道的！”
“所以回到你問的第一個問題，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明天她不會去的。原話是‘眼不見爲淨’。但我可以保證，在心理上，她對你家佳贇姐是不會有任何芥蒂的。只不過……”正好此時電梯到了地庫，走出電梯，我一邊掏車鑰匙，一邊苦笑道：“只不過我明天回家的日子，怕是不怎麼好過了……”
……
很可惜，我對秦莉的預估出現了很大程度上的偏差。
因爲從今天晚上開始，她就已經開始喫飛醋了。外加生理期的加持，那作的叫一個驚天動地。
在滿足了她半夜12點提出的要喫小籠包的要求之後，我一邊陪着笑，一邊自我催眠地說道：“我這算不算提前體驗了一把照顧孕婦的感覺？”
回答我的，是從她鼻孔裏冒出來的一個音節：“哼！”
至於這小籠包，可不是家裏現成的，而是我在網上找到據說24小時開門的湯包店，而後一家一家打電話過去確認，前兩家壓根沒人家，問到第三家的時候，得到確認，纔開車出門來回花了一個小時給她買回來的！
所以這個故事教育我，以後家裏必須多囤一點速凍食品，各種餡料的餃子餛飩、小餛飩以及小籠，甚至包子，都得有一點。
而且每種也不用很多，有個三五個就夠了，就比如這小籠，我買了一籠八個回來，她就吃了三個算是嘗過味道了，剩下的都是我喫掉的。
早幾年公司有一個懷孕的同事，我專門就折騰老公這事兒對她進行過採訪，我問她說，“你有沒有半夜折騰你老公幫你出去買喫的？”
她回答的也很坦然：“半夜折騰這種事情我是沒做過，但平時也有過非要某樣東西，然後一定要我老公去給我買的經歷。”
她也坦言，其實她不是非要這東西不可，根本上，她就是享受自己老公爲自己鞍前馬後的這麼個過程。
底層邏輯也很簡單，老孃懷胎十月，跟過鬼門關似的懷了你的種，平時你多伺候伺候我，也是應該的。
今天，在一定程度上，我也算是有了這麼一個體驗。
至於第二天，一大早秦莉就穿戴整齊，留下一句：“我中午我在我媽家喫飯。”之後，給了我一個你自己好自爲之的眼神，便頭也不回地關門走了人。
作爲一個語文老師的兒子，我從小語文成績就不錯，小時候是語段分析，長大了是察言觀色。從秦莉這個眼神裏，我分析出，她的潛臺詞是：你今天就補一場戲，攝製組一大早就去準備了，你到地方拍好就完事了。所以晚上要是我回家的時候還沒看到你，你自己清楚後果。
於是乎，跟今天計劃一大早就過去小悅聯繫了一下，確定中午之前肯定能搞定現場佈置之後。
我算好時間，篤篤定定地換好上一次拍攝時穿的衣服，悠哉悠哉地開車前往徐家彙。
等我到現場的時候，正好趕上外賣到了，小悅正在給工作人員分午飯。
愉快地從小悅手裏接過餐食，我一邊喫一邊接受導演的教誨和提點。
其實今天這場戲是一個楚佳贇扮演的角色，在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臨終前的一個閃回畫面。
之前說過，在她心裏最深處的角落，其實還是埋藏着對前男友的愛的。
只不過疾病纏身，導致她沒辦法表現出來。
因此，在她選擇輕生的時候，她就腦補出了兩人見最後一面的時候，有過那麼一次深吻。也算是了卻了心中的遺憾。
大致就是這麼個情節。
要拍攝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我坐那兒，楚佳贇傾過身體與我深情一吻。
甚至我倆連臺詞都不需要說一句。
用導演的話說：“對你來說，只要吻得投入，吻得好看就可以了。”
只是這話說起來容易，真到拍攝的時候……真就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楚佳贇因爲白天有事，所以她是喫過中午飯之後直接帶妝到的現場。
原本其實在開拍前我應該跟她聊一聊，或者排練一下的，但因爲現場大家都等很久了，所以她一到現場，跟大家賠了不是之後就提議乾脆直接拍得了。
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沒什麼意見，我就算有意見也不好意思提。
所以經過了簡單調整和溝通，她直接坐到了我對面。而從這一刻開始，作爲一個完全沒有拍攝過吻戲的人，我整個人都緊張得不行。
其實要論難度，這場戲對於楚佳贇的要求還是很高的，因爲代入人物心境的話，她需要將這個吻，表現的唯美中帶有一點剋制的慾望，熱烈中又帶着一絲決絕。
我光是聽導演這番分析就有些頭疼，更不要說表現出來了。
但饒是如此，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爲我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配合楚佳贇把這個體現出各種情緒的吻給表現出來。雖然只是個工具人，但我的心理壓力還是非常大的。
因爲劇情設定是彌補楚佳贇角色心中的遺憾，所以在這場吻戲裏，她是主動的一方，我是被動的一方。
所以當正式開拍的時候，我的心理壓力就立刻表現了出來。首當其衝的，就是當楚佳贇一湊近我，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往後躲那麼一下，雖然幅度不大，但這肯定是不能被接受的。
這還沒完，當我在導演的指揮下，好不容易剋制了往後躲的衝動之後，就在楚佳贇的嘴脣即將觸碰到的一瞬間，導演又一次喊了“咔”，這次是因爲我的眼神和表情都太僵硬。
“劉總，雖然你是工具人，但你是愛她的，你明白嗎？”導演循循善誘道，“所以不論是你的眼神和表情，都要柔和一點，不要這麼僵硬。最好還能帶有一點憧憬，懂？”
其實此刻我的內心OS是：懂我是懂了，但我表現不出來啊！
但礙於面子，我只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待導演起身回到監視器前，趁着這個功夫，我對坐在我對面的楚佳贇抱歉道：“對不起啊……我實在有些找不到感覺。”
搖了搖頭，楚佳贇寬慰我道：“沒關係，可以理解。”頓了頓，她又輕聲提議道，“我們再試一次，要是還是不行，你跟我去邊上辦公室，我單獨跟你聊一聊可以嗎？”
其實壓根就不需要她提議，我根本就不可能行。
於是乎，在導演喊出“休息15分鐘”這句話之後，我跟楚佳贇來到了隔壁的辦公室。
關上門的一瞬間，我直接擺爛道：“這戲我感覺我是真的演不好，如果實在不行，一會兒問問導演，看看能不能從後期或者拍攝角度的方面解決吧……”
然而，楚佳贇壓根沒搭理，只是示意我坐下，然後和剛纔一樣地坐到我身邊，而後看着我，毫無徵兆，且不帶多少感情的地衝我表白道：“劉暢，我喜歡你！”
不等瞪起眼睛的我接話，她又接着陳述道：“你也喜歡我！”
“呃……”
“看着我的眼睛。”楚佳贇直視着我，“從現在開始到拍攝結束，你要讓自己相信，你喜歡……不，你愛我！”說着，她忽然拉起我的手，呢喃般的說道：“哪怕就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