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局長正懊惱診所的事，冷不丁被趙老爺子這麼一問，先是一愣，緊跟着雙目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故作鎮定地問道，“老爺子，那幅畫不對嗎？”
“怪了，我可是找了很多專家給看過的。”
說着，劉副局長自言自語道，一副被矇在鼓裏的茫然。
“切！”
陳宇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劉副局長的演技在他看來簡直可以用拙劣來形容，被趙老爺子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時的慌亂反應已然出賣了他，意味着他確實清楚那幅畫有問題。
至於後面的那番表演，純屬畫蛇添足，完全就是甩鍋之舉。
既然陳宇能看出其中的蹊蹺，那麼更別提刻意發問的趙老爺子了，這老狐狸閱歷豐富，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劉副局長是人是鬼。
其實，劉副局長原本不應該表現得如此不堪，他能在仕途上混到廣播局副局長的寶座，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可惜的是，他今天先後被楊振樹和陳宇攪得心神不寧，後來又被趙老爺子突然襲擊，再加上做賊心虛，一下子就亂了方寸，進而露出了諸多破綻。
經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插曲，現場歡快的氣氛變得有些異樣。
田浩然、孫有道和牛麗都看出來了，趙老爺子和劉副局長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些不對頭，似乎跟一幅畫有關。
至於楊振樹，立刻意識到那幅《春遊圖》是贗品，而且十有八九是大凶之物，否則趙老爺子絕對不會當衆給劉副局長難堪。
既然趙老爺子生了氣，那麼楊振樹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給劉副局長致命一擊了，這小子以前可沒少幹背後陰人的事情。
“老爺子，田大師正好在這裏，不如讓他給掌掌眼。”
因此，楊振樹眼珠骨碌碌一轉後，微笑着向趙老爺子提了一個建議。
他這並不是無的放矢，田浩然既然被請了過來，那麼很顯然是要發揮其專長，鑑定那幅《春遊圖》的，這點兒眼色他還是有的。
“可惡！”
劉副局長的臉色隨之就是一變，惡狠狠地瞪了落井下石的楊振樹一眼。
楊振樹對此不屑一顧，劉副局長又不是沒有坑過他，劉副局長能做初一，那麼他自然就能做十五，大家彼此彼此，來而不往非禮也！
“小田，你給看看吧。”
果然，趙老爺子順勢就看向了田浩然。
“那我就獻醜了。”
田浩然已經意識到趙老爺子爲何要針對劉副局長了，他本不想介入這種恩怨，但事到臨頭躲避不開，唯有笑着回道。
“唉！”
暗地裏，田浩然暗自嘆了一口氣。
雖然趙老爺子和楊振樹都沒說是哪幅畫，但作爲市裏古玩書畫界的二把手，劉副局長前不久重金買了《春遊圖》的事情自然瞞不住他。
不用說，趙老爺子之所以會動怒，肯定就是因爲那幅《春遊圖》。
其實，田浩然也不知道《春遊圖》有何不妥，他早就鑑賞過那幅畫，並沒有看出破綻。
但市面上有一個未經考證的流言，說這幅《春遊圖》是個大坑，至於“坑”在何處，卻沒有細說。
如今看來，趙老爺子似乎已經弄清楚了其中的蹊蹺，要不然今晚也不會特意把他喊過來。
趙老爺子早有準備，衝着門外喊了一聲。
一名戴着白手套的年輕男子捧着一個畫盒進來，將其放到屋裏的一張長條桌上後，取出裏面的一幅畫，小心翼翼地攤開到了桌上。
衆人見狀立刻圍了上去，果然，正是那幅《春遊圖》，上面畫了一家子人春季在郊外踏青，格調清雅，畫面溫馨，是難得的一幅佳作。
趙老爺子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田浩然就戴上白手套，拿起放大鏡，裝模作樣地俯身查看起了畫作。
“究竟哪兒不對勁呢？”
他的眉頭微微皺着，絞盡腦汁地想要找出其中的破綻，否則他這個“大師”可就要貽笑大方了。
“這……”
與此同時，孫有道來到畫的近前，皺着眉頭查看着，神情顯得越來越凝重。
“孫先生，你可是看出了什麼？”
趙老爺子見狀，不由得瞥了站在人羣后面的陳宇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問道。
“此畫不祥，不宜收藏！”
孫有道沉吟了一下，正色向趙老爺子勸道。
“不……不祥？”
聽聞此言，劉副局長臉色大變，雙目浮現出震驚的神色。
看上去他並不知曉這件事，否則就是打死也不敢給趙老爺子送來。
贗品和不祥之物完全就是兩個概念，贗品不過就是假貨而已，可不祥之物則是能夠害人的，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性質。
“倘若用來作爲鎮宅呢？”
趙老爺子對此並不感到意外，沉聲問道。
“輕則疾病纏身，重則家破人亡！”
孫有道想了想，鄭重其事地給出了十二字評語。
趙老爺子聞言微微頷首，心中暗自佩服起了陳宇，與陳宇先前的評價完全一樣。
“老……老爺子，我……我確實不知道此事，否則絕對不會把它拿過來。”
劉副局長此時再也待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連聲解釋道。
“沒事兒，不知者不怪。”
趙老爺子微笑着擺了擺手，一副不以爲意的模樣。
“完了！”
可劉副局長的一顆心卻“刷”的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自然清楚人際交往中的那些人情世故。
倘若趙老爺子將其痛罵一頓，那麼意味着他把劉局長當成了自己人，罵得越兇，關係也就越密切。
但，趙老爺子卻對劉副局長非常客氣，這擺明了就是把他當做陌生人，故而完全沒有生氣的必要。
這對劉副局長可不是什麼好事，失去了趙老爺子的支持，他的局長美夢無疑將化爲泡影。
而且，這已經不是什麼支持不支持，而是得罪得有多深的問題。
“小田，看出什麼來了沒？”
趙老爺子決心結束這場鬧劇，和顏悅色地問向俯身忙活着的田浩然。
“老爺子，在下眼拙。”
田浩然有些尷尬地起身，他實在看不出端倪，同時眼神期待，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你知道‘龍蛇演義’嗎？”
趙老爺子沉吟了一聲，淡淡地問向田浩然。
“龍蛇演義，魚目混珠！”
田浩然眼前一亮，再度俯身望向了桌上的《春遊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