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瑢半垂着頭,靜靜地站在榻邊,若是牀帳稍被風吹起,在皇帝的視角便瞧不見他整個人。
“你侍奉了一日一夜辛苦了,朕已無事,你先下去休息吧。”皇帝沉聲道。
景瑢什麼也沒說,聽話地帶着寧曦一併退下。
現下明陽殿被禁軍看着,兩人被安頓在後殿的一間廂房。
老太監領路回來,太醫正跪在龍榻前,顫顫巍巍地回話。
“陛下恕罪,其實陛下的身體並非勞累過度,而是頻繁食用大補之物過猶不及的緣故,另外陛下近日使用的寧神的香料裏也加了許多不符陛下年歲和身體的東西,雖說談不上毒害,但使用過量對身體的危害也是不容小覷。”
“大補之物?”皇帝蹙眉,看向旁邊的老太監。
老太監訕笑着道:“陛下,年後皇后娘娘就囑咐陛下要好生保養,後來阮家進京,娘娘又送了好些東西給明陽殿的下人,囑咐衆人按時給陛下服用。”
“另外三殿下解了禁足後也多番給陛下送些滋補的藥材,爲表孝心,殿下還特意去過御膳房,吩咐人將這些藥材製成藥膳給您日日服用。”
老太監頓了頓,“可這些都讓太醫瞧過,並無人說不妥。”
太醫連忙磕了一頭,“三殿下和皇后娘娘遞來的東西,向來是由太醫院院正大人過目,院正大人德高望重,他經手的東西微臣等向來不會再看第二回。”
“如此說來,朕有今日都是因爲皇后和老三蓄意謀害?”皇帝幽幽地問。
太醫嚇得渾身一顫,跪地道:“此事尚未有結論,或許是兩位好心辦了壞事也未可知。”
皇帝靜睨了他許久,坐起身來,“你入宮進太醫院多久?”
皇帝又問,“院正呢,爲何不來?”
“院正大人起先是在的,後來皇后娘娘身體不適,院正大人便隨娘娘回宮伺候,留下微臣照應陛下的身體。”他道。
“呵,朕昏迷不醒,他倒是拿得準,斷定朕一定無事,半路就敢離開!”皇帝冷笑了一聲,又看向他,“既然院正算你半個師父,你爲何還要說這些話引朕懷疑院正?”
太醫又拜了一拜,“陛下龍威,微臣不敢欺瞞君上。”
皇帝看了老太監一眼。
老太監扶起太醫,說了兩句軟話,隨後讓他到後院盯着煎藥。
“你怎麼看?”皇帝盯着榻邊的藥碗,沉聲問。
老太監將藥碗捧起來,遞給他,“陛下放心,這藥是王爺王妃親自盯着煎的,裏面放的是王妃帶來的百年人蔘,陛下正是喝了這藥才醒的。”
皇帝接過碗卻沒喝,依舊盯着太監不動。
老太監雖沒擡眼,卻像是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壓低了聲音道:“陛下,王爺王妃懂些醫理,想必那太醫也看出來,所以不敢在王爺王妃面前賣弄,也就只能……”能……”
只能出賣院正。
“可清禾她畢竟是定南王府的人,你知道的,定南王府也並非忠貞之地。”
老太監擡起眼皮,眼下的細紋深了些,顯得有些不忍。
“陛下,外頭一屋子的人,只有王爺王妃侍奉在此,若不是有二位,想必今日那太醫也不肯說實話。而且……”
老太監湊近了些,“方纔是王爺提醒老奴,別急着把陛下轉醒的事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