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思安的嘴角抽動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努力控制住自己險些當場失控的表情。
“即墨師兄,我敬你名義上算是師兄才讓着你,我該不該留在這裏還輪不到您來安排吧!”
但顯然,再怎麼控制,他的心態也在那瞬間被即墨云然的一句話搞破防了。
以至於聲音都顯得格外的尖銳。
作爲一個養魚專業戶,靳白妤適時地打起圓場。
她微微蹙眉,一副不怎麼認同的表情嗔怪地對即墨云然道:“云然,思安是你的師弟,身爲師兄自該對師弟愛護有加,以身作則,你怎麼能對思安如此苛刻。”.
即墨云然瞧着一個一觸即碎的雪人兒模樣,脾氣在這時候竟是格外的執拗。
他微微擡起下巴,倨傲地盯着桂思安:“所謂的師兄弟不過是大家平日裏的一個稱謂罷了,真要說的話,桂師弟年紀比我還要大上一些,按照年齡大小來說,桂師弟應該讓這我這個廢人才對。”
一句話,即夾槍帶棒地譏諷了桂思安年紀比他大還作妖裝可憐,又明嘲自己是個廢人……
一下子讓人不知道如何再去同他說了。
靳白妤只好給了桂思安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先行離開吧。
雖然痛失上百分有些令人心痛,但那些分又不會消失,後面還能再刷。
目前她還是更想弄清楚即墨云然身上的與系統有關的小祕密。
——當然,還有靳白妤不願意承認,或者說連她自己內心都沒意識到的一點。
比起其他魚,她更樂意看到即墨云然。
保持着扭曲的表情,桂思安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走出沒幾步,他聽見身後那道令他厭惡至極的聲音再次開了口。
聲量不小,聲調卻是溫柔了許多。
即墨云然對着靳白妤道:“這是我近日遇到的花,看到此花的剎那,我便想到了峯主;昨日峯主與我賞花之後,想着你或許會喜歡,便特意給你帶來了——峯主覺得,此花如何?”
呵呵!
面對他是高傲又刻薄,好像他比他們所有人都要高人一等似得。
可面對峯主的時候,還不是一樣的討好賣乖?
哼,裝什麼假清高!
峯主會怎麼回呢……
會不會比起他送的相思玉露,更喜歡即墨云然的花呢?
桂思安這般想着,步子略略頓了頓,偏頭往後掠了一眼。
靳白妤和即墨云然已經進了殿門,從他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們中間傳過去一束紅色的花束。
花朵的樣子他並不能看清,但只掠一眼那灼灼盛開又引人矚目的花色,就知道這花不會難看。
桂思安的心提的更緊了。
他幾乎是屏氣凝神、全神貫注,才終於聽見靳白妤給出的答案。
“云然的眼光當真不錯,你有心了。”
後面的話桂思安徹底聽不清了。
他也沒心思去聽了。
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去,好好排查研究一下即墨云然送峯主的到底是什麼花。
還有——峯主竟然喜歡花?
看來,苦練廚藝是沒用了,他還得在花上多下下功夫!
靳白妤親自找了一個玉色琉璃瓶,將宛如玫瑰一般的花束插入其中,放在室內光線最好的窗口處,以顯示自己對這份禮物的喜歡。
正午的陽光最是熱烈。
亮白的光線從窗外一縷縷投射進來,撫摸着緋紅的花瓣,灼灼盛開的花朵好似被這樣露骨的熱情驚到一般,羞赧地捲起周遭的花瓣。
與紅玫瑰的模樣更像了。
只是紅玫瑰紅的沒有這般熱烈,開得也沒有這般大這般水靈。
更遑論這花還帶着一股幽幽的醇香,只短短的功夫,室內就被這股醇香填滿。
這樣甜蜜的氛圍,足以消弭之前的一切硝煙。
靳白妤順勢就邀請即墨云然同她一起用膳。
——於是桂思安費了一番功夫特意帶來討好靳白妤的美食,就被即墨云然給坐享其成了!
兩人在一片靜謐中用完了膳,靳白妤一雙水潤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似乎是在他身上又看到了誰的影子,眼神清晰地迷茫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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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她才恍惚清醒一般回過神,一臉歉疚地道:“抱歉啊云然,我不是有意看着你發呆的……”
即墨云然深深地看她一眼,不答反問:“峯主方纔是又在看着我的時候,想起了您那位極好之人嗎?”
靳白妤面露幾分苦澀,張了張脣,又輕嘆一聲。
“我很想說不是,但嘴上再怎麼說,都騙不過我的心……”
她擡起眸,滿是共情地對即墨云然道:“云然,我想你一定能理解這種滋味的,對吧?”
“……”即墨云然抿起些許嘴角,矜貴地吐出一個聽起來不怎麼心甘情願的字:“嗯。”
靳白妤立時露出一副輕鬆的表情,“我就知道,這滿山數百弟子之中,只有你能懂我。”
即墨云然神色有些古怪,猶豫了一瞬,才問道:“峯主爲何這麼篤定的認定我會懂你?”
“當然是因爲,只有你跟我一樣——也有一個深深鐫刻在記憶之中,想忘也忘不掉之人。”靳白妤深沉地說完,又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啊,抱歉,我是不是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即墨云然:“……不,沒有……”
靳白妤:“你已經不傷心了?真好,不知何時我才能像你一樣,從那人的過往中走出來。”
即墨云然臉上的怪異愈發明顯了,他嘴角囁嚅兩下,拳頭緊了緊,似乎是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纔將自己想要說的什麼話吞了回去。
而後,他繼續保持着那副冷淡的表情,堪稱溫和地安慰靳白妤:“只要峯主願意,我想很快就能走出來。”
畢竟,那段所謂的過往特麼的根本不存在。
哪裏需要她努力走出去!
“不……”靳白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臉上的表情定格在一個苦澀又眷戀的表情之上,“我曾經也以爲,很快就能走出去,甚至放任自己沉溺與那些流言中不願醒來,後來我才知道——”
“他是我的心之所向,是我永遠的無法遺忘。”
“長戚——”她深深地喟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