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側榻邊上的人微微睜開眸子,白皙的耳廓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守在大殿外的弟子們因爲峯主的離開而懈怠下來。
閒聊中,弟子們離開的離開,剩下的兩個也慢吞吞溜達到了大殿外圍,眺目朝梨花林中望去,琢磨着爲何峯主如此這般喜愛梨花。
即墨云然緩緩起身,步履輕慢地走到桌邊。
旁邊的窗戶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撫過,無聲地合攏,不留一絲縫隙。
遠處——
正在監視着這扇窗戶的人惱恨地淬了一口,四下看看,跟旁邊的同伴囑咐一句,自己起身飛快去跟他們的主子彙報最新情況。
殿內。
光線因爲關閉的窗戶黯淡了些許,但依舊不掩男人出衆的氣質。
他指尖輕點,一縷細白的煙霧從他指間留出,縈繞成一個規整的圓。
煙霧圈中出現一張人臉,與即墨云然的模樣完全無二。
“咳咳,我是不是該感嘆一句,感謝魔尊閣下還沒忘記我這個人的存在。”圈中的即墨云然捂着脣輕咳一聲,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不必感謝,畢竟每天都對着這麼一張臉,本尊還不至於忘。”
即墨云然——哦,不對——魔尊戚長淵挑了挑眉。
兩人相視一笑,即墨云然眼中露出些許複雜之色:“這麼看着自己的臉,我竟然感覺有些怪怪的。”
“怎麼怪?”
“嗯……怪陌生的,或許是我太久沒在這張臉上,看到正常人的膚色了吧。”
即墨云然笑了笑,即便戚長淵變出來的臉色蒼白至極,在他看來,跟自己的狀態,也依舊不同。
戚長淵看他一眼。
下一瞬,坐在桌邊的人便換了一副模樣。
靳白妤熟悉的——屬於原長戚的那張臉露了出來。
“本尊讓你幫我辦的事如何了?”
“我何時出過岔子?”即墨云然病容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傲然來,淡淡道,“順着你給的那些線索,我們已經查到了這些年來一直在背後偷偷調查你的人——”
戚長淵身爲魔尊,關注他信息的人自然不少。
暗地裏調查他的正道修士也多不勝數。
但近幾年來,掌控着修真界消息渠道的魔尊隱隱覺察出一絲不對。
有一股狡猾又神祕的勢力一直在悄悄探查着他的線索,關鍵他們探查的還不是修真界諸人關注的那些——魔尊又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而是關於他個人的各種習性。
戚長淵曾順藤摸瓜找過兩次,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而他本人又懶得在那些活躍的小跳瘙上多分心神,也就沒多放在心上。
直到最近,尤其是從凌雲城須彌境以來,那股隱藏數年的第三方勢力似乎又偷偷地冒出了頭來,一直在他警惕線的邊緣來回試探。
——當然!
這些都不是戚長淵專門找即墨云然幫他調查的原因。
他當時突然興致來了,想要看看靳白妤和他那位臥底手下在搞什麼鬼,又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跟即墨云然商量。
於是便隨口找了這個藉口。
“說來那些人還真是隱蔽,若不是你,恐怕都發現不了他們的存在!”
“我們還是僥倖才抓住了一縷線索!其中一股勢力指向的人竟然是當今修真界話題度最高的幾個人之一——明華島少島主,秋水安。”
戚長淵倏地擡眼。
漆黑的眼瞳中飛快閃過一絲暗芒,是晦暗又燦爛的金色,如同墨水中摻雜的絲絲縷縷的金線。
即墨云然一怔:“你認識此人?雖然他話題度挺高但他的身份和實力,還不足以——等等,你幹什麼去?”
只見原本坐在桌邊、一臉淡然的魔尊突然站起身,臉色微沉,下頜繃起一條硬朗的弧度。
“改日再談。”
他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也沒有交代一句自己要去做什麼,衣袖一揮。
煙霧散去。
再一眨眼的功夫,他修長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殿中空蕩蕩一片,寂靜無聲,好似這裏從來都沒有人出現過一般。
——
一刻鐘p;一刻鐘前。
禁地深處。
一襲雪白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意識。
周遭逸散出一縷一縷的黑霧,如同無形的手一般,將女子牢牢困在其中。
滋啦作響的聲音從周遭響起,
一條條碩大的鎖鏈從漆黑的林中翻涌出來,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似得,朝着女子而去。
四面八方,無一缺口。
靳白妤緊閉雙眼,面色慘白。
意識海中——
“這就是你說的,我的靈力不受任何影響?”
一邊的小白團子尷尬地輕咳一聲,嘟噥道:“確實不受陣法的影響,我也沒說錯啊,你又不是被禁靈陣法搞暈的!”
靳白妤:“……”
小白團子似乎是自覺自己找到了理由,撅起脣瓣,振振有詞道:“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念叨你兩句啦,俗話說得好,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被那個弟子暗算到呢!”
“我能料到他已經拖了困,手中還藏着隨時暗算我的東西?”.
靳白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說起來就讓她生氣。
不是氣茶茶身爲系統同樣沒有察覺到,而是氣自己竟然下意識因爲他是長生宗的弟子,而放鬆了警惕心。
當然,那個弟子狼狽虛弱的形象也有一定的影響。
無聲地嘆了口氣,靳白妤蹙眉道:“現在該怎麼辦?”
好在因爲她本身還有靈力,暗算她的人大概是沒有想到這一遭,藥量不足,才讓她這會雖然身體已經暈了過去,意識卻還是清醒的。
——雖然清醒的看着自己被圍困,眼睜睜看着那些可怕的鏈條以鋪天蓋地之勢捆綁住她的身體,算不上一件好事。
“放心,你很快就可以恢復的!”
茶茶又恢復到之前的信誓旦旦,“我已經在幫你處理身體中的藥物影響了,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恢復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