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眼圈泛紅,春喜滿不在乎地笑道:“倒是姑娘你,受了傷怎地不多歇會兒。”

    默言拂起她的衣服,露出血痕斑駁的傷背,果然是上過藥了。

    “爺賞的藥,宮裏貴人主子用的,效果應該還不錯。”小玲兒道。

    小玲兒雖憨,心卻實,有她照顧春喜,默言放心多了。

    桂媽媽站在抱廈外,見默言出來躬身道:“姨娘該去梧桐院了。”

    她手上拿着裝元帕的盒子,默言秀眉輕蹙,她好象不怎麼把秦承頌的話放在心上。

    “老身還是那句老話,姑娘既進了侯府的門,就得守侯府的規矩,無論如何,侯夫人都是爺的母親,晨昏定省是不能少的。”見默言猶豫,桂媽媽道。

    默言確實不想去,又不能不去。

    小香兒跟在身後,桂媽媽在前,默言一腦門官司,她在想,會是誰害死了蓉娘,有可能是桂媽媽嗎?必竟知道自己有草烏的人不多,一早查過藥箱,草烏確實丟了不少。

    桂媽媽突然站住,默言差點撞上。

    “姨娘。”桂媽媽道:“一會子見了侯夫人好生應對,莫要恃寵生驕。”

    默言一聽就來了氣,她不是惹事的脾氣,在陳家寄人蘺下三年,上上下下都認可她的人品脾性,陳老太太更是讓她在府中管事。

    “夫人是個好面子的,姨娘收斂些脾氣,多說些討喜的話,順着她些,能少喫點苦頭。”

    自己哪裏脾氣大了?算了,她這也算是一片好心吧,默言點頭應了。

    梧桐院裏,青荷見桂媽媽親自陪着默言過來,忙迎上來:“媽媽怎麼來了?”

    桂媽媽擡了擡手中的元帕盒子笑道:“沒法子,爺的意思,院裏都是些小姑娘家面子薄,不好意思拿這個,只能老婆子我來。”

    青荷眼中滑過一絲異樣,看了默言一眼,笑道:“大爺還真是……心細呢。”對默言一禮:“恭喜姨娘了,中午可讓廚房燉點海帶湯給姨娘補補。”

    她這禮行得比昨日恭敬多了,默言裝出幾分羞郝,垂眸道:“多謝青荷姐姐。”

    青荷笑道:“可當不得姨娘一聲姐姐,二太太在屋裏,姨娘要不要等會兒再進去?”

    “嫂嫂莫要生氣,男人嘛,都好色,聽說那顧氏生就一副狐媚子模樣,阿頌幾年前沒得到才這樣惦記,且她與人私奔過,早就不是什麼清白之身,阿頌不過圖新鮮玩玩,她真要懷孕了,未必肯留,天底下有哪個男人願意讓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給自己生孩子?所以呀,避子湯什麼的真沒必要,嫂嫂大可由着她在蕪湖院混着,阿頌的新鮮勁一過,保不齊就成了下個蓉娘。”屋裏一個聲音略顯尖刻的女人大聲說道。

    桂媽媽掀了簾子,默言先進去,她與小香兒隨後。

    虞媽媽站在侯夫人身側,一見默言臉色就變了,那眼神像是要將默言凌遲了似的。

    這股恨意不知從何來,莫明其妙。

    侯夫人的對面坐着個削尖臉婦人,穿着豔麗,滿頭珠翠,恨不能把首飾鋪子都搬頭上戴着,也不怕壓出頸椎病來。

    “默言給夫人請安,給二太太請安。”默言規矩行禮。

    侯夫人冷笑:“起來吧,你如今可是阿頌的心頭肉,本夫人也不敢讓你下跪了呢。”

    默言躬身道:“大爺是孩子脾性,喜歡跟您對着來,心裏卻是極重夫人的。”

    昨日口出惡言,今日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侯夫人有點意外,不屑道:“孩子脾性?你知道阿頌今年多大了嗎?二十六了,有二十六歲的孩子嗎?”

    二太太笑道:“顧氏,你想諂媚夫人,也說幾句實在的好話聽聽啊,還真是……”

    “年歲再大,在親孃跟前也是個孩子,父母心裏,孩子永遠都需要操心,而子女,也只有在父母跟前纔會卸去防備,任性一二。”默言道。

    侯夫人怔住,眼圈泛紅喃喃道:“是這樣嗎?”

    “父母是孩子最親的人,在兒女心裏,父母是這個世上最維護自己最不可能害自己的人,所以,他纔會在您跟前姿意放肆,因爲您不會因爲他的無狀和放肆而報復、加害他。”默言道。

    “阿頌真要如你說的這樣……就好了。”侯夫人深有感觸,神情萎頓。

    ;“父母的難處,做兒女的暫時想不明白,等他自己做了父親,就懂得了。”默言柔聲道,這是她親身體會,前世她的原生家庭並不好,父母總是吵架,母親經常離家出走不回,她一直不理解母親,對母親心懷怨恨,後來,自己結婚生子,與丈夫感情也並不很和睦,才理解母親當年的爲難。

    “倒是這麼個理兒。”侯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還是得想法子讓阿頌早些成親纔是。”

    又瞪默言:“若不是你當年任性,你和阿頌早已兒女成雙了,如今再來說這討巧的話,有什麼用?”

    默言淚眼婆娑:“如果可以,妾……願用二十年陽壽換一切重新來過,或者,妾寧願用自己這條命,換父親母親重生。”

    見她真情流露,纖瘦的身子弱不經風,侯夫人起了側隱之心,倒也覺得默言不是那麼討厭了。

    一擡眸,見桂媽媽手裏拿着個盒子:“你那是什麼?”

    “元帕,爺讓老奴送來給夫人看的。”桂媽媽道。

    “元帕?她一個妾室,還是沒過明路的妾室,要元帕做什麼?”二太太尖聲道。

    侯夫人白了二太太一眼道:“還不是堵你們這起子愛嚼舌根子的嘴?這丫頭好歹也是書香門弟出身,就算逃婚,底線也會守住的,不然,早尋條河自盡了,再怎麼這點顏面,也還是會被顧家留的。”

    “那也不能真讓她懷孕,可喝過避子湯了?”二太太撇撇嘴道。m.

    侯夫人道:“昨兒那碗被阿頌打翻了,今日這碗一定要喝,虞媽媽……”

    虞媽媽瑟縮了一下,苦着臉:“爺既不喜歡,夫人還是不必……”

    “那怎麼行,避子湯是一定要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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