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大的指節帶着薄繭,再配上略顯粗獷的臉,做這個動作實在不合適。

    默言摸了摸有點刺痛的鼻頭,好象並不討厭。

    天色漸暗,他還要去公幹,他策馬而去的背影高大英挺,行色匆匆,所以每一文囂張霸道的本錢都是在汗水和光刀中賺來的,沒有誰能隨隨便便成功。

    想起前世這句歌詞,默言縮回馬車裏,城北發生了這麼大的人命案麼?他應該是放下手中的案子趕進宮的吧,就怕她會喫虧,他說過要護她的。

    突然有點釋懷,自己好象有當寵妾的潛質呢,能象蕭貴妃那樣,寵冠六宮麼?

    默言一回侯府,就被侯夫人請了去。

    還以爲會問寧陽受傷的事,卻在茶廳裏見到一兩位意外的客人。

    默言的二叔母盧氏。

    三年前,姐夫將默言尋回,送她回顧家參加父母葬禮,自然被攔在門外,不許進顧家門,只有二叔母向祖母求情:“……孩子不懂事,還是三弟一家太過嬌慣的緣故,如今三弟和弟媳都……,母親就罰她一頓,讓她在爹孃靈前上柱香,磕個頭吧,也全了父女母女一場情份。”

    默言當時很意外,沒出事之前,二叔母與母親關係最差,尤其二叔母想把堂弟過繼給父親,母親不同意後,關係幾乎到了冰點,如今能幫自己說話,自是感激涕零,直道患難見人心。

    祖母恨默言害死了兒子,實在不願意,可到底是自家孫女,又知悔改還哭得不成人形了,便同意了。

    二叔母監督施家法,二十板子。

    那時默言想,二十板子能回家,值,咬着牙怎麼也要受。

    後來才知道,哪裏是二十板子,那是要她命啊。

    釘了細鐵鉤子的板子,每一板下去撕掉一層皮肉,只幾下默言就鮮血淋漓暈死過去,還是姐夫及時趕到,把人從板子下搶走救回陳國公府,撿回一條命。

    而三房的所有產業,都被二房霸了去,連細軟財物都搜刮一空,姐姐回去時,只撿到父親母親幾樣不怎麼值錢的舊物。

    眼前這個婦人正對自己笑,笑得那樣親切和暖,一如久別重逢的親人。

    可在默言眼裏,如同一條毒蛇。

    “你這孩子,怎麼傻了?叔母也不認得了?”二叔母走近,試圖拉默言的手,默言本能地後退一步避開,也不行禮,問道:“你來做什麼?”

    二叔母難過地苦笑:“這些年,你流落在外,受苦了,叔母一直不知你的去向,昨兒聽皇宮起火與你有關,這才得知,你進了侯府,快讓叔母看看,我的兒喲,怎麼瘦成這樣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帕子試淚,眼眶紅溼,唱作俱佳,這樣的去考北電中戲,定是妥妥的演技實力派。

    默言態度疏離,遠遠避開,不想與她有半點肢體接觸。

    虧得盧氏臉皮厚,不能默言如何冷淡,她還是繼續着自己的表演,實力派就算臺下觀衆喝倒彩,也要把戲演下去。

    默言實在耐心有限,向侯夫人一禮道:“夫人可還有別的吩咐?沒有的話,妾退下了。”

    侯夫人冷眼旁觀,也看出默言與顧二夫人並不對付:“你嬸孃說過九月初十是你祖母六十大壽,來下貼子的。”

    默言愣住:“下貼子?給妾?”

    侯夫人搖頭:“給本夫人的,二太太和世子妃也有。”

    默言氣血瞬間上涌,顧家人還真敢!

    書香門弟做出這樣趨炎附世攀附權貴的事來。

    “是啊,既知道兩家是親戚了,走動是應該的,阿言,叔母這可是給你做臉的,到時候,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啊,祖母見了你,肯定歡喜。”盧氏道。

    什麼親戚?人家認你做親戚嗎?

    妾在這個時代同奴沒多大區別,就是個爲家主男人生兒育女的工具和暖牀的玩具。

    二叔母怎麼有臉認這門親戚的?

    這是要把默言僅剩的一點尊嚴踩到泥濘裏去嗎?

    默言氣得手腳發麻渾身冰涼,與人爲妾,是她無可奈何之下的自甘墮落,她無顏見列祖列宗,是她心頭的痛,這個痛,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認命了,在面對外人時,她給自己豎了個盔甲和屏障,可以拿救人、自我犧牲當藉口,如今顧二太太卻要將她拉回顧家,當着祖宗親人的面撕掉她所有的僞裝,告她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你就是自甘墮落,你就是顧家最可恥最不肖的子孫。子孫。

    祖父祖母最愛臉面,顧家女決計不能與人爲妾。

    這貼子祖母肯定不知道,是盧氏自做主張。

    請貼在虞媽媽手中,她正雙手抖弄着,斜視着默言,眸中譏笑有如一把鋼刺扎來,默言一把奪過,兩手一搓,撕了個稀碎。

    侯夫人愣住,虞媽媽也在發呆,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二太太指着默言:“你你你……你怎麼……”

    忙向侯夫人作揖:“是顧家沒管教好孩子,默言自小與旁人不同,比外頭的野丫頭還不服管,行事乖張得很,還望夫人原諒則個,莫與她計較,夫人硬是氣急了,也是可以打的,打出什麼問題,顧家決計不會找侯府麻煩。”

    虞媽媽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

    侯夫人瞪她一眼,她也沒收斂:“對不住主子,太好笑了,您容奴婢再笑一會子。”

    默言象被剝光了衣服赤果果站在大庭廣衆之下,深深的羞恥感讓她出離地憤怒,本想把顧二太太轟走,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定了些。

    不能當着侯夫人的面與二叔母起衝突,那樣只會讓人看戲,更讓人瞧不起。

    抓了把金稞子塞顧二太太手裏:“是默言錯了,不該對長輩不敬,才貴妃娘娘賞的,也給您幾顆。”

    顧家雖比不得侯府,卻也是上百年的世族,家底子可不薄。

    默言這樣做,顯得自己好象來打晚輩家秋風的。

    “你這孩子……”顧二太太臉上的笑容於掛不住了:“你誤會二叔母了,我是真心來看你的,知道你過得好,又得侯夫人疼愛,我心裏踏實多了,今後你妹妹嫁進來,與你一同侍奉都撫大人,兩姐妹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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