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回去繼續施粥,眼睛卻不住往這邊看,明顯還是不相信。

    默言的攤子擺了小半個時辰,看着掛了個招牌,過來問,想要看診,但一看是個很年輕的娘子,便都走開了,沒人相信她會給人看病。

    更有甚者,罵罵咧咧怪默言傷風敗俗,女兒家給男人看病就是不守婦道云云,看病是要接觸男人身體什麼的,長順就要揍人,默言拉住他:“何必與這些人一般計較,不值當。”

    但她是來給人看診的,怒江縣得流感的人不在少數,不少人沒有餓死卻病死了。

    就是這條街上,三五一堆的躺了不少病人,連起來討粥的力氣也沒有,還是趙夫人讓衙疫端了粥送過去。

    但那些人卻沒有要問診的意願。

    秦承頌不會在怒江呆多少,頂多兩三天,默言實在不想浪費時間,想了想還是起了身。

    長順心知她的用意:“少夫人,危險。”

    怒江這邊人悍勇,能動手的絕對不瞎咧咧,一個不好就會拖刀子殺人的,民風極爲彪悍。

    默言有點猶豫,她是來救秦承頌的,現在秦承頌的病好了,傷也不是很重,便鬆了一口氣,就想幫他,但是幫,不是給他拖後腿的,畢竟救一個人只一個人,多救幾個是好事,但如此因爲救人而讓自己陷入危險,不是不值當,是不有給秦承頌添亂。

    “姐,姐姐——”牆角邊,一個四五歲的男孩正用力搖晃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兒,那女孩兒正抽搐着,臉色通紅。

    默言正要過去,有人道:“沒救啦,她這樣好幾天了,這裏的人,大多抽兩三回就會死。”

    默言忙過去給那女孩紮了一針,一探脈,應該是流感引起的高燒,燒得太厲害就會抽搐。

    又給她服了退燒藥,女孩子很快平靜下來,虛弱地睜開眼睛。

    默言又給她服了感冒藥,小女孩子就睡着了。

    一旁的大嬸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燒了?”擡起頭,直愣愣地看着默言:“小娘子是神醫嗎?”

    默言道:“我不是神醫,只是個大夫。”

    然後她坐回攤子。

    有人遲疑着過來:“姑娘,我們……沒錢。”

    長順道:“我家夫人是來義診的,不收錢。”

    不到半刻,默言的攤子前涌滿了人,長順和衙役維持秩序,流民們同粥棚前一樣排隊看病。

    默言不止看病開方子,還從衙門裏搬來了藥,粥棚裏架了一口大鍋是熬的湯藥,分派病人喝。

    幾個時辰很快過去,默言也不知自己人多少人看過病,等人稍少了些,她便去給牆角路邊連站起來都沒力氣的人看病,讓長順長着灌湯藥,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阿龍從堤壩上下來時,就見那個纖細的身影在又髒又臭的流民間忙忙碌碌,雖然她特意在臉上塗了黃汁,但仍然很好看,不,是美,美得驚心動魄。

    忙了好幾個時辰,默言自己本也有點感冒,低燒,喫過藥,但沒好好休息,身體就有點受不住,蹲下起身時,頭一陣發黑。

    春喜去了黑湖城,默言身邊只有長順,長順正給一個大爺喂藥,她以爲自己會摔,一隻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默言回頭,只見阿龍微郝地扶住她:“小心。”

    然後禮貌地退開一步。

    “你……還沒回黑湖城?”默言詫異問道。.

    “去堤上了,洪水退後,有管涌,需要搬石填土堵住。”阿龍道。

    原來是去做義工了。

    默言微笑:“那你用過早飯沒?”

    “堤上有飯,吃了兩個紅薯。”

    他這麼大個漢子,兩個紅薯怎麼能夠,默言拿出兩個紅薯:“給,喫吧。”

    阿龍愣住。

    默言不好意思道:“我不愛喫這個,準備給哪個餓極了的孩子的,正好這裏有施粥,就沒送出去。”

    阿龍咧嘴一笑,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很好看。

    喫過紅薯,阿龍也加入了救治,中午就在粥棚裏喝了碗粥,下午繼續,直到天擦黑,秦承頌才從堤壩上回來,他騎着馬,身姿挺拔偉岸,引來衆人注目,流民們自覺地退開,讓出路來。

    秦承頌遠遠地看到默言彎腰在給人看病,在她身邊利落地下馬,默言回頭,見是他笑問:“你來了?”

    “嗯,我接你回去。”

    有流民小聲問:“這位是誰?”

    有衙役道:“道:“新來的欽差大人,這位娘子是欽差大人的娘子。”

    “欽差大人的娘子給咱們小老百姓義診?”

    “是啊,欽差大人自己也在堤壩上親自指揮堵管涌啊。”

    “真是活菩薩啊。”

    有老百姓跪了下去,向秦承頌和默言磕頭。

    大家是真心感謝。

    秦承頌忙親自去扶百姓們起來。

    阿龍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收完攤,秦承頌將默言抱上馬,二人共騎一乘回了縣衙。

    阿龍還在發呆,長順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去縣衙落腳,還沒向大人介紹你呢。”

    阿龍怔仲了下才回神,茫然地跟着長順往前走。

    用過晚飯,秦承頌讓長福端了一大盆熱水,默言洗漱一番後又泡了一回腳。

    他親自給默言擦腳,看她足底有水泡,心一疼道:“不是讓你在京城麼?爲何趕來了?昨晚沒來得及問的。”

    “說你病危,我能不來麼?”

    秦承頌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暗。

    默言道:“怎麼了?”

    “誰說我病危了?是有時疫,但嚴太醫於傷寒一道很有研究,你熬的湯藥他也熬了,那些死去的流民不全是因爲病,是飢餓寒凍,再加上病。”

    “可你病危的消息是宮裏送來的,我能不信?娘娘也嚇壞了,哭了好幾回。”默言道。

    “那你過來,除了遇到土匪,還遇到了什麼危險沒?”

    默言搖頭:“還算平安,我沒太敢在路上施捨,一路上流民太多,如果施捨的話,會被攔着走不動的,保不齊還會被搶劫一空。”

    秦承頌讚許的揉揉她的發頂:“我家娘子就是明智,懂得分寸,便是良善也要有度,要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去幫肋他人。我沒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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