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你我幼時相識,我父與你父親是知交好友,你父並非因我父親而死,你父親死得冤枉,而我黃氏一族到現在還揹負着罵名,我不求你爲我黃家伸冤,只求你殺掉一個人。”

    “誰?皇后姨母之子,太子表舅,劉世仁,他在黑湖城,怒江知府。”

    第二天黃文斌被押赴刑場之前,秦承頌給了他一粒藥丸,是默言親手研製的,凌遲之刑,就是用極薄的小刀片一片一片將罪犯的肉割下,一刀一刀割,削肉見骨,卻很難傷及性命,受刑者要忍受極至的痛,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消亡,是最折磨人又最殘酷的刑罰,有身體底子好的能扛三天三夜,割上千刀而死。

    秦承頌給黃文斌喫的是慢性毒藥,一種看表面看不出任何問題,卻能在吞下一個時辰之內死亡的毒藥。

    那日黃文斌在刑場上,觀刑之人衆多,他犯下滔天重罪,理該受刑罰,他並不悔,也不恨,無怨,因爲秦承頌親口答應,會替他報仇,也算是死得無憾了。

    劊子手刑行,還只剛開始沒多久,躺在地上的人就沒了氣息,他算是沒受太大罪就死了,死時面容安祥。刑部大爲震驚,要知道,罪犯押赴刑場之前,是要驗明證身的,而黃文斌的身體並無大礙,有經驗的劊子手知道,這種人,至少也得捱上個幾百刀纔會死,可查了很久也沒查出死因,又非心疾而亡,後來只好說是因爲極度恐懼嚇死了,也就是心臟驟停而死,是爲猝死!

    當然,刑部官員也知這其中有問題,若在深查,也不是不能查到真相的,但有什麼好查的?他們也同情黃文斌的遭遇,費盡心機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爲了爲父親昭雪,爲家族申冤,雖然犯下大錯,但那些犯了更大錯的人卻逍遙法外,何其不公,那個幫他的人又非劫牢救人,只是讓他少受點痛苦而死,又有多大過錯?

    於是,沒有繼續深究,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這是秦承頌唯一能幫他減輕痛楚的辦法,那日黃大家也在觀刑,哭成了淚人,卻始終再沒與他相認,他們其實是……親姐弟。

    事後,黃大家離開了京城,誰也不知她去了哪裏。京城從此少了一位琴技絕倫的大家。

    “我會押你回京城,你在黑怒湖所做的一切,全都會上呈皇上,包括今天的言行,都會一一照實陳述,抄送太子殿下。”

    劉世仁軍身顫抖起來,嚇得尿都出來了,大聲求饒:“秦大人,秦大人,要不……要不您給個痛快吧。”

    他不敢回京,不敢面對太子,太子不在乎他做了多少腌臢事,卻很在乎自己的名聲。

    秦承頌冷笑起身,讓人好生看押:“……劉大人乃重犯,切不可疏忽大意,四時留人看守,還要保證劉大人的安全,不可有半點毗漏。”

    當年的重柳案並未大白於天下,皇上對黃家有愧,卻並未做出補償,皆因祈氏一族爲太子母族,及子乃未來之君,身名不能有半點污垢。

    而知此事的人也並不多,只那麼幾位,秦承頌是最瞭解內情的人之一,其次就是慫恿黃文斌搞事,將祈家軍做假貪沒犯罪之事拱出來的蕭家人,而蕭家已經被滅了,那知道此事的人就更少了。

    怒江百姓終於分到了糧食,還有許多事需要善後,秦承頌手持皇上所賜的便宜行事令牌,擢升趙縣令爲怒江代知府,等上奏皇上,經吏部批文下來,再正式任任。

    趙縣令是怒江所剩下不多還算乾淨正直的官員,對秦承頌及夫人非常感激,甚至崇拜,自稱門生,非以學生自居,他年紀比秦承頌大了十幾歲,秦承頌自然不肯受,又難卻盛情,正煩惱之事,默言認了趙夫人爲姨母,算是成了親戚,趙大人受寵若驚,非要設宴請夫妻二人用飯,其實因爲災情,趙大人餘銀並不多,傾其所有也不到二十兩,卻是他夫妻二人最大的誠意。

    二十兩的席面,在如今的怒江,真的很奢侈了,默言與秦承頌堅辭不下,便讓趙大人將這二十兩做了頓素齋,擺於城隍廟前,讓百姓免費喫,足足擺五十桌,全都是流水席,城中百姓無論是誰,皆可爲縣令的座上賓,都可以入席。

    也算是慶功宴吧。

    又在席上向百姓言明,這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傾其所有爲答謝城中百姓而設的宴席,百姓頓時對這位新知府大人肅然起敬,讚不絕口,也算是爲趙大人在當地樹了好名聲和口碑。

    縣衙bsp;縣衙裏,默言拿着特製的藥去看望阿龍,阿龍在偏院的一間小雜物裏住着,屋子很簡陋,但非常時期,貴妃給默言的護衛也住在這樣的屋子裏。

    來時默言只說他是青龍山的獵戶,爲默言當嚮導的,並未點明他土匪的身份,所以,大家待他也同一般的護衛一樣,沒有特別看輕,也沒有特別優待。

    屋子的北面有窗,默言進去時,阿龍自背對着門望着窗外,窗外是參天的柏樹,據說有百年樹齡,北方的春天來得遲,柏樹雖然落葉,但葉子並未會落盡,灰褐色的枝杆被月光照射,映出斑駁的陰影。

    青年的背影如窗外的柏樹一般孤冷清鬱,默言搖了搖頭,怎麼都覺得他不象個土匪,舉手投足間,有股子矜貴孤傲的氣質。

    “阿龍……”

    阿龍轉身,看見微笑立在門前的默言有一瞬怔忪:“少夫人?”

    “這是上好的燙傷藥,還有創傷藥。”默言道。m.

    她笑語晏晏,聲音同她嬌豔柔美的外表一樣清麗動聽,神態嬌憨中帶着真誠於坦然。

    “少夫人已經賜過藥了。”長順給過藥。

    “那個沒有這個好,你背後的傷是湯藥燙的,當時沒有處理,可能會感染,我是來給你處理傷口的。”

    一邊說一邊讓阿龍坐下,讓他寬衣,阿龍的臉霎時通紅,耳根都紅透了:“不……不用了。”青年黝黑的臉皺成了蕎麥包子,轉身就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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