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我們……”蘇俐才正要站起身喊,老人便皺着眉頭說:“喋喋不休的說着自己的事情,你以爲地球是圍繞着自己旋轉的嗎?”

    忽然被這樣喝斥,蘇俐不禁愣住。許早恩哼了一聲說:“坐下。”

    ……蘇俐竟然就這樣乖乖坐回去了。請不要認爲我的反應過度,但在我心中蘇俐是比三歲小孩更難控制的存在。

    許早恩定睛在蘇俐身上,望着她問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出席這場演講有哪裏很奇怪?”

    “欸?”蘇俐愣住。

    “我在演講前的四十分鐘內自殺,你沒有覺得很奇怪嗎?”許早恩哼聲說着。

    “對耶,爲什麼啊?”蘇俐睜大眼睛問着。似乎很滿意蘇俐的反應,許早恩得意洋洋的說:“我原本預計在演講之前燒炭自殺,一開始就破壞到一定程度的炭爐會燒掉那個脆弱的木屋。我的死亡會被大衆媒體誇大、渲染,就像是煙火那樣誰都能看見……”

    許早恩開始滔滔不絕的說着自己的事情。那個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那樣。

    但是聽着的蘇俐看起來卻像是嚇到了。

    說了好一陣後,許早恩才注意到蘇俐的神情不對,停下來問說:“怎麼了?”

    “不……”蘇俐吞着口水,有些迷茫的選擇用詞。“我只是很疑惑,爲什麼你會這樣興高采烈地談論自殺的事情?”

    許早恩感覺像是被潑了冷水那樣,忽然之間沒了興致,百無聊賴的抓着腦袋。

    “我記得你說過,是來尋找治癒天使症的方法吧?爲此要找到許茜夏那孩子?”

    聽見許早恩這樣說,蘇俐連忙站起身說:“沒錯!”

    “那孩子又不是醫生。”許早恩挖着耳朵說:“爲什麼你會認爲她能夠治療天使症?”

    蘇俐一聽,整個人僵住了。許茜夏並不是醫生嗎?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雖然原本就知道她僅有實習醫生的資格,但萬萬沒想到認識她的人會說出這個答案。

    如果說她不是醫生,那我們的努力可說是徒勞得可怕。

    “可以請問一下您跟許茜夏小姐的關係嗎?”我插口說。卻是兩人都姓許,不知道是不是祖孫關係?但許早恩卻瞪眼望向我說:“還沒輪你,安靜些。”

    許早恩轉向蘇俐說:“回到原本的話題,爲什麼你會認爲許茜夏能夠治癒天使症?”

    蘇俐握緊拳頭說:“我在離開機構的時候,幫助我逃離的人是這樣說的!”

    “很遺憾,你被騙了。”許早恩哼聲說着:“許茜夏那傢伙並不是醫生,她不可能有辦法治療天使症。”

    “……你說謊!”蘇俐勃然大怒。她銀牙一咬,小腳一跺,朝着許早恩逼近,喊:“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許茜夏的下落,我就殺了你!”

    說完,蘇俐用力甩開背後大包,純白羽翼一口氣展開,宛如剪刀那樣交叉抵着許早恩的脖頸。

    “……認真的?”許早恩失笑說着:“你現在是很認真的想要用死威脅一個意圖自殺的人嗎?”

    聽見這句話,蘇俐不禁一愣。但她逞強地說:“我知道你們這種人的心理!如果不是以自己能夠接受的方式去死就沒有意義了,若非如此的話你根本不需要詳加計畫到如此地步!”

    “或許吧。”許早恩不置可否的說:“但是被天使症患者斬首而死,其實也挺華麗的。我應該能夠接受。”

    這些話把蘇俐嚇得一愣一愣的。

    ……徹底的怪人啊。雖然我自己也是十足的異常者,但是許早恩的價值觀還是震撼到我了。見到蘇俐不知所措的模樣,我不禁嘆了一口氣。如果說找不到許茜夏,那麻煩的可會是我啊。於是我思考一下後,緩緩開口。

    “那個地下室的屍體是怎麼一回事?”

    聽見我忽然發話,許早恩怒目瞪了過來。我露出輕薄的笑容說:“您的子女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吧……要是他們知道自己驕傲的父親可能是殺人犯,不知道會怎麼想喔?”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許早恩臉上肌肉噴張、怒髮衝冠。強烈的壓迫感襲了過來。我雖然內心害怕,臉上還是擺出了武裝般的笑容。

    “正是威脅。”我用手自然的撫過臉抹去那滴冷汗。“不然您何必把我們帶來這裏?直接趕走不就得了?”

    “……看來這威脅沒什麼意義。”

    許早恩脹紅的臉忽然一口氣放鬆。他開始悠哉的繼續泡茶。只不過一瞬間就奪回冷靜,他的心異常穩固。我和蘇俐面面相覷,兩人都拿不出辦法。威脅、誘騙……眼前這個老人,感覺就算我們拳打腳踢,他都不會有所動搖。

    “老伯伯……”蘇俐吞着口水,緊張的問:“如果我猜中的話,你願意告訴我許茜夏的下落嗎?”

    “猜中什麼?”許早恩挑高眉毛。

    “你之所以會自殺的原因。”

    聽到這個提議,許早恩眯起眼睛。他撫摸下巴一會兒後說:“好,如果你能猜到的話,我便告訴你關於許茜夏的事情!”

    蘇俐深唿吸一口氣,拍了自己臉頰兩下後,神情凝重的說:“……是因爲妻子過世了嗎?”

    我想起剛剛青年說過的話語。

    許早恩妻子的過世曾經上過報紙,不過並不是很大的篇幅。大抵上只是在說他取消工作云云。大概是在幾個月前?總之就是最近的事情。

    聽見這句話,許早恩哈哈大笑。他拍着肚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那樣狂笑着。

    “……不是。”笑完之後,許早恩抹去眼角的淚水,搖頭說:“我會想自殺,和我妻子的去世,就連一根毛線程度的關係都沒有。”

    嗚!可以聽見蘇俐傳來小聲的哀號。

    時間無情的流逝。

    許早恩一言不發的泡着茶,而我們完全無從發言。爲什麼?爲什麼事到如今還要把我們帶到這裏?如果說真的什麼都不想告訴我們、也不希望我們走漏風聲,那大可以採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這個老人到底希望什麼?我沉思了一會兒後,微微一笑,說出我心中的猜測。

    “在地下室的那個屍體,正是您的妻子,對吧?”

    聽見我這樣說,許早恩泡着茶的手倏地停下來了。褐色的茶水錶面出現些許波紋。

    “爲什麼會這樣說?”許早恩平靜的問。

    “推測的。”我聳肩說:“雖然我對於屍體腐敗的速率沒有概念,但您的妻子最近死去、而鼎鼎大名的許早恩地下室多了個女性屍體,我只是對此產生連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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