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新女駙馬殤 >第 157 章 第 157 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萬里長風過關山,年年戰骨埋荒野。

    薛斐在死去的將士們新填的青冢上撒了一抷黃沙,帶着溼潤清冽的融雪。

    不爲人所知的,他確實起過反叛的念頭,倘若有人要清算先生,並欲將其置於死地,他一定會有所行動,就算覆滅整個歸義軍也在所不辭。

    可那一日,天香公主淚眼中的哀慟,還有那生死契闊的誓言,令他不由地放下戒心,允諾與她一道放手一搏。

    先生倒在血泊中時,他真切地怨恨着,怨那個上位者有着一顆鐵石心腸,直到,聽聞她倒在校場中人事不省。

    那時候他才終於恍然了悟。

    公主和先生爲了彌合歸義軍的裂痕,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

    大明、百姓、將士……原來,竟是比她們自己都重要……

    婚典後,李兆廷和衣醉臥於枕蓆上,因寒意侵體而蜷縮着身子。

    他夢到了夜裏爲他披衣的妻子,夢到了她微笑着爲他添墨,夢到了她顰着眉去駙馬府找他,夢到自己信誓旦旦宣稱放下了馮素貞時她眼裏的喜悅,還夢到了棺槨中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淚水打溼了枕頭,他在夢中向神佛懺悔,神佛不應,他便瘋了般地呼號倩兒的名字……

    天下第一殺手抱着一罈喜酒坐在屋頂上,他冷面冷心冷情,唯獨對一位女子懷有熾烈的溫度。

    他的目光穿過錯落有致的屋檐,瞥到婚房的門扉在駙馬手中緩緩閉合,窗扇透出昏黃的光影,一個舉止翩翩的纖瘦身影伸出手,輕輕撥開了公主難掩羞怯的畫扇……

    飛雪旋轉着落在他身上,化成了水,結成了冰,他卻並未感覺到冷——因爲,天香得到了幸福啊。

    女爲悅己者容,天香公主被她的駙馬溫柔地卻了扇,卻羞澀地不敢擡頭望進她幽深的眼眸,不敢去確認那對墨瞳中映出的自己是否足夠美麗。

    一顆心小鹿亂撞,完完全全,失卻了婚典上的從容。

    天性灑然的天香一向清麗懶妝,如今盛裝下的容顏卻是面如桃花,脣似點絳,難得一見的嬌豔欲滴。

    馮素貞癡然怔在了原處,呼吸莫名沉了幾分,卻扇的手指也驟然收緊。

    到底還是天香先受不住那灼熱的目光,她微微垂首,低低地開了口,“好看嗎?”

    馮素貞輕輕頷首,意識到天香垂着眼眸未曾注意,方低啞輕嘆,“天香…你很美、很美……”

    “駙馬……”天香羞得臉頰燃起火燒雲,連耳朵都染上了霞色。

    吐息之間,淡雅清甜的微風拂過臉頰爲她帶來些許清涼,天香細緻入微地察覺到馮素貞呼吸漸沉,貼着自己手背的掌心也潮熱起來。

    怕是傷重未愈的身子太過疲累所至……

    天香咬了咬紅脣,含羞擡頭,眸光閃閃地注視着那張攝人心魄的絕色容顏,將畫扇順手推至馮素貞掌中,纖細的手指徑直繞上了蟒袍喜服的玉帶。

    “天香爲駙馬寬衣。”

    馮素貞的心猛烈的跳動着,眼底不自覺地浮起繾綣笑意。

    靜置在桌上的合巹酒孤獨地等着新人的眷顧。

    她的公主殿下果然熱烈又直白,馮素貞彎眉抿脣笑而不語,任天香對她上下其手。

    正一品的大婚喜服華貴非凡卻極不實用,既沉重又憋悶,天香扯開白玉鑲嵌的衣帶扔在腳邊,指尖一轉一牽輕鬆解開她腰間的結纓,雙手一分就掀開了銀絲做線的厚重衣襟。

    混着藥香的芬芳味道撲面而來,天香呼吸驀地一窒。

    駙馬好香……

    馮素貞微微發燙的體溫,帶着些許溼潤水汽,像霧靄一樣縈繞在天香周身,清香怡人,在她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眼前潔白的中衣妥帖的覆在馮素貞胸口,薄汗微透,勾勒出一副引人浮想聯翩的旖旎畫面,天香心口的熱意沸騰不止,眼尾難以察覺地泄出情動的痕跡。

    這個勾人攝魂的妖孽!

    天香狠狠閉上眼睛,幾次深呼吸,才堪堪穩住搖曳的心神,她知道馮素貞傷後身體未愈,今日一番折騰,又遭惡語羞辱,必是強撐了精神勉力支持。

    寒冬臘月裏出了遍身的虛汗便是明證。

    她與駙馬得以朝朝暮暮,自己的一己私慾,留待日後再行討還不遲。

    款款深情盪漾在那對盈着一池清澈秋水的眸中,天香擡眼笑望着自己的駙馬,雙手沿着她優美的肩線向下一推,鑲金繡銀的沉重蟒袍伴隨着金玉敲擊之聲遽然落地。

    馮素貞身上負擔一去,連心跳都輕盈了幾拍。

    “來呀。”天香牽着馮素貞的袖角將她引至桌邊,又輕輕向下一扯,嗔笑道,“愣着幹什麼,坐呀。”

    馮素貞對她的公主無所不依,天香幾個呼吸間忽地又不着急了,那她只得老老實實奉陪。

    在凳上坐了,馮素貞的視線始終黏在天香的身上,只見她去衣櫥裏翻了翻,掏出一件輕薄的緋色大氅,用力抖了抖就拿過來輕柔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又輕又暖又透氣,恰是正在落汗的人現下所需要的。

    “你不便飲酒,只准淺淺抿上兩滴,多一滴都不行。”天香一邊攏起衣袖斟酒,一邊爲她的駙馬立規矩。

    馮素貞知她心意,笑道,“大喜之日,飲一杯應是無妨。”

    天香擡眸嗔視着她,以前總是不準自己這個那個,如今落到她頭上,還不是一樣不聽話。

    “剛纔也不知是誰紅口白牙,說一切聽從本公主安排的?”

    “臣不想公主留下遺憾。”馮素貞淺笑着。

    況且,只是一杯酒而已。

    “……”

    天香彷彿偃旗息鼓了,可她垂眸想了想,剛纔臭駙馬被她牽過來時,明明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之色。

    忍不住翹了翹脣角,天香探身一伸手,擡指勾過馮素貞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與自己對視。

    “駙馬,請對本公主據實相告,方纔若將你引至牀上,你還會在乎這一杯酒嗎?”

    冠冕之詞被一戳即破,馮素貞頃刻間方寸大亂,心慌意亂的眼神左躲右閃。

    在天香玩味地注視下,羞窘地滿面通紅的駙馬爺默認了否定的答案,心不甘情不願地屈服。

    “何爲兩滴,公主給臣倒了滿杯,臣如何分辨得清。”

    瞧着她繼續嘴硬地無謂掙扎,天香心滿意足地輕笑一下,一手攀上她燒起霞色的臉頰,指腹輕撫着,另一手攬住她後頸,對那淺淡的紅脣俯身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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