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他說的話嗎?”尹崢輕輕把包裹包好。
“他說了很多,絮絮叨叨的。”尹岐搖了搖頭。
“他說不離開同安山了,想爲父親守邊疆。”尹崢低垂着眼睛。
“明天早點出發回新川城吧。”尹岐站起身,拉着上官婧轉身離開。
上官婧和尹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尹岐坐在牀邊一言不發。
上官婧坐到他身邊,塞了個毛巾給他。
“我本來是很討厭老十的。”新川的五少主用毛巾擦了擦臉:“狂妄自大的樣子,那張臉看着氣就不打一處來。”
上官婧沒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一向喜歡快意恩仇,可這種生活離她太遠了。
“我現在無比記恨自己,記恨自己一無是處,連累跟我受苦了。”尹岐拍了拍上官婧的肩膀,在懷裏掏了掏。
拿出一本和離書。
“等到了新川城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是我偷偷寫的和離書,你簽上字,就可以直接回丹川了,主上一定會同意的。”新川的五少主說着,眼淚就在眼圈裏打轉。
上官婧打開上面是歪歪妞妞的字,寫着感情不和,和離等字眼。
“到這個時候,我怎麼會離開你,你尹岐拿我當什麼了!在你眼裏我是那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嗎?!”上官婧把和離書摔到桌子上,盯着低頭的尹岐。
“簽了吧。”尹岐咬着嘴脣,聲音顫抖:“簽了,就當我求你。”
“我不籤!”上官婧語氣堅定。
“我保護不了你!”尹岐突然擡起頭,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需要!我能保護自己,我有我姐姐!還有丹川!”
砰!
上官婧一掌拍在桌子上。
“上官婧!”尹岐通紅的雙眼,聲音沙啞語氣突然變得強硬起來:“我不喜歡你的,我當初就不想娶你,我想娶的是郝葭,是父親把你硬塞給我的,如果我不娶會影響兩川關係……”
“你在騙我走。”上官婧聲音明顯顫抖了一下。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心裏清楚。”尹岐晃晃腦袋。
“那你……當初去丹川找我……”
“那也是爲了兩川關係,爲了兩川犧牲自己的婚姻,這不是我們的宿命嘛,我真的受夠了,所以簽字,然後離開我的視線。”尹岐指了指大門,不敢看上官婧。
砰!
上官婧奪門而出!
只剩尹岐在房間裏淚流滿面。
上官婧衝出驛站,守在驛站門口的唐忠,就像一塊石雕,動也不動的看着女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謝謝。”唐忠的背後,尹崢突然出現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客氣,侯爺交代過,要是回來的路上,上官郡主要回丹川,不用阻攔。”唐忠看着遠方。
“尹月他……什麼時候……交代的?”尹崢聲音顫抖了一下。
“派我來同安山之前。”
“呼~”尹崢緩了緩吐出一口涼氣,雖是夜晚但天氣不算冷,新川的六少主還是打了個冷顫。
“錦衣衛的人會暗中護送上官郡主抵達丹川城,六少主可以讓五少主安心。”唐忠在懷裏掏了掏,摸出一封信,遞給尹崢:“侯爺給你的,說如果上官郡主離開就把這封信給你。”
尹崢接過信,蠟封完好無損。
打開,新川的六少主瞳孔猛的一縮。
回新川城的隊伍出發的更早,走的也更快了,一張嬌生慣養的尹岐沒有抱怨,他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癱軟在馬上,隨着馬匹的前進起起伏伏。
越靠近新川城,隊伍越是沉默了下來,又急行了兩日,在天色漸暗時,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新川城。
尹崢也想回靜園,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李薇的臉,抱抱她,跟她訴說這幾天的不快,可他還是整理了一下來不及換的衣物,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進了一家閣樓。
這間閣樓他和老師的祕密,少傅戴迪在表示支持他之後,兩人在這裏密會過很多次,能走到今天,戴笛對他居功至偉。
尹崢上樓,熟悉的階梯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案桌後面,坐着一個熟悉的老人。
尹崢坐到了老人的面前直視着他,先是憤怒,緊接着是無奈。
“六少主不謝謝我嗎?”戴笛舉起已經泡好的茶,放在尹崢面前。
啪!
茶杯了濺出兩滴茶水。
“我謝你,當初讓我向主上提議帶上五哥嗎?”尹崢看着桌上的茶水,聲音有些低沉。
“不應該嗎?”戴笛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若不是我當初讓六少主帶上五少主,六少主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你!”
“六少主,五少主也是少主。”戴笛直視着尹崢。
“五哥對奪嫡沒有興趣!”尹崢盡力壓低着聲音,但還是顯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相信我,一直在幫我!”
“那就讓五少主最後幫一次好了。”
“老師!”
“六少主!同安山事關重大,讓五少主頂罪才能保全你自己!”戴笛猛的站起身,走到窗邊。
“五哥也是老師看着長大的孩子,老師如此做,可有一絲愧疚。”尹崢也站起身走到戴笛身邊。
“有。”戴笛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但六少主可知,主上與你一樣也是庶出。”
“自然知曉。”
“主上當年可有九個兄弟啊。”戴笛聲音顫抖了一下。
“老師?”
“嗯?”
“這裏我不會來了,我可以爭,我可以搶,但我有我的底線,五哥與我骨肉兄弟,我絕不推他頂罪。”尹崢聲音變得平靜,他看着閣樓下的新川城,手指輕戳在窗臺上。
“好。”戴笛點點頭,不知怎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又蒼老了幾分。
“學生告退。”尹崢轉身,向戴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後退兩步,準備離去。
“再聽我這個老頭說最後兩句話如何?”戴笛受了一禮,看着尹崢開口。
“老師有話請講。”
“六少主可知睿王爺?”
“當然,新川就這一個王爺。”尹崢點點頭。
“六少主覺得睿王爺如何?”
“不學無術,貪淫好色。”尹崢吐出兩個詞。
“六少主可知,睿王爺在學堂時期極其聰慧,孩童時期便在九川辯論中脫穎而出,從而得到睿號,可是睿王爺不知怎麼了,開府上朝之後表現極差,完全沉溺於美色和酒氣之中,很快就離開了朝堂,在主上登基之後加封爲睿王,直到今天。”
戴笛轉過身揮了揮衣袖,像是在對尹崢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新川唯一的王爺喲,誰和誰又不是骨肉呢?”
尹崢轉身離開閣樓,他心中五味雜陳,他突然好想就這麼離開新川自金川出海,逃開這一切,但還是整理了一下情緒和略有些凌亂的衣服,七拐八拐之後,從後門走進一家酒樓。
沒有任何阻礙熟練的走上頂樓,凝了凝神,尹崢推開了閣樓的大門。
一個身穿紅衣的英俊男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坐,喝茶。”桌上擺着豐盛的酒菜,紅衣男子對着尹崢招呼。
“侯爺……你想要什麼?”深呼吸,尹崢一屁股坐到了尹月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