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向趴在木板上的小乞丐走去。
人一旦沒了良心,有些事情就好做多了,尹月完全沒了和小乞丐多說的心思,揮手便刺。
“軍爺!”
尹月動作沒變。
“你和那個女孩兒被人盯上了,我知道這旁邊有幾個人!”
匕首停在了小乞丐的脖子上。
“幾個?”
“算上我五個,其他人都是男人,很高。”小乞丐伸出一隻手,比劃了一下。
刺啦!
男孩兒身上的衣服很單薄,尹月沒用力,就輕易的撕開一個口子,衣服下是密密麻麻的凍傷和鞭痕。
“他們派我來的,那個大小姐一看身上就有銀子,要是沒人跟着你們……”
“怎麼聯絡?”
“用它!”小乞丐在褲襠裏掏了掏,摸出一個空心的竹管:“我吹響,他們就會過來。”
“吹。”
“什麼?!”小乞丐瞪大了眼睛,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吹響它!”
這次小乞丐聽懂了,尖銳的聲音在雪地中響起。
“他們馬上就會來。”小乞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你剛剛叫我軍爺。”尹月活動着自己的手腕。
“呃……”
“我在將軍府做事,你看的很準。”尹月把手裏的匕首塞進了他手裏。
“你……”
“你也可以選擇捅我。”尹月站起身,另外四個人不遠,已經出現在了尹月的視線裏。
擡腳踢出一片雪花,尹月衝了上去,餘光向後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掙扎着爬了起來。
殺人其實並不容易,但在尹月的利刃劃過第一人潑皮的喉嚨血濺了滿地過後,其他人就徹底崩潰了,開始四散逃跑。
尹月回頭,看到小乞丐把一個人撲倒在地上,嘴咬着他的臉上,是的,臉上,男孩兒瘋狂的嘶吼着,從潑皮的臉上撕下一大塊皮肉,血液濺了滿身。
“呸!”男孩兒吐出一口碎肉,看着尹月猙獰一笑:“我身上的鞭痕就是他抽的。”
“怎麼不殺了?”尹月注意到他剛剛給男孩兒的匕首插在男人的大腿上,不算致命。
“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小乞丐拿起拳頭砸在男人身上:“他應該被抽死,就在這兒!”
可惜小乞丐已經沒有了抽人的力氣,他大口的喘着粗氣,身上的傷口大多都已經崩裂,瘦小的身軀中本就不多的鮮血流出來,被寒風凍硬。
尹月轉身走了,他從賣糖人老人的房子裏拿出一根捉糖人的木籤,遞給男孩兒:“用這個。”
男孩兒廢力的擡起頭,眼裏帶着詢問。
尹月抓起躺着潑皮的手指,順着指縫插了進去!
噗!
淒厲的嚎叫聲傳出很遠。
男孩兒的眼睛亮了,他從尹月手裏接過木籤,雪地裏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男孩兒終究還是堅持不了太久,折磨到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消失,把木籤扎進仇人的喉嚨裏之後,男孩兒撲通一聲倒在雪地裏。
“謝謝……”男孩兒擡起手,把匕首遞還給尹月,尹月接過。
“你要死了。”
“咳……是嗎……”男孩兒噴出一口鮮血:“那也還挺不錯的……”
“叫什麼?”
“沒名字……”
“生來……帶的……”男孩兒說話很喫力,但還是回答着尹月的問題。
尹月看了看男孩兒的樣貌,又看了看他的腿,墨川苦寒,一個長得如此不吉利,又殘疾不能幹活的孩子,沒有任何用處。
“你應該有個名字,人活着總要留下點什麼,你死了牌子上我也好刻一些。”尹月盯着男孩兒的臉:“這兒風景還算好,希望你喜歡。”
“我打聽過,我爹姓陳……”
“你爹呢?”
“早死了……”
“那你也姓陳吧,你長得這麼醜,你爹也好看不到哪去,就叫繼醜吧。”
“咳……好……”男孩兒聲音越來越輕,嘴脣發白。
尹月轉身挖雪,他想把男孩兒埋進土裏,雪可能會化,他不想看他爛在地裏,或被什麼東西喫掉。
“你沒事吧!”尹月剛轉身,看到一張俏臉。
平安一隻手還捏着糖人,小臉被冷風凍的通紅。
“不是讓你別出來嗎?”尹月拍了拍女孩兒的腦袋。
“我聽到聲音……還有慘叫……擔心你,就想……出來看看。”平安有些怯生生拉着尹月的袖子,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男孩兒。
“算了,出來就出來吧,幫忙挖土。”尹月把剛剛陳繼醜趴着的木板拽了過來,刨坑。
“挖土?”
“埋他。”尹月看了眼身後。
“呀!”平安發出一聲驚叫,然後蹲在了陳繼醜旁邊。
“你真醜。”這是女孩兒的第一句話。
“咳……咳……”陳繼醜咳嗽了兩聲,他的身體已經麻木,只是抖了抖嘴脣。
“你讀過書嗎?”雪地了很安靜,陳繼醜的聲音很小,但還是傳進了平安的耳朵裏。
“讀過,不喜歡。”平安回答的很快。
“我快死了,有個問題……一直……想知道答案……”陳繼醜的聲音斷斷續續。
“那你問吧,我知道的不多誒。”平安眨眨眼睛。
“這……世上……怎麼……這麼苦啊?”
“苦嗎?”平安一隻手摸着自己的腦袋,一隻手拿着糖人舔了一口,對着陳繼醜露出一大大的笑容:“喫點甜的就好啦!”
“甜……的?”
“唔……”平安鼓着臉蛋,依依不捨的掰下來一小塊糖人遞到陳繼醜的嘴巴:“只能喫一點點哦。”
糖片在陳繼醜的嘴上化了,順着乾裂的嘴脣滲進嘴巴里。
“挖好了。”尹月把木板當碑,插在了剛挖好的洞上,用匕首刻上了歪歪扭扭的陳繼醜的名字。
“你自己爬進去?還是我幫你?”尹月歪頭看着陳繼醜。
男孩兒已經快死了,臉上卻笑着,他舔了舔嘴脣說:“我突然不想死了。”
尹月掏出別在腰間的刀扔在陳繼醜身邊,拉着平安轉身向着將軍府走去。
……
“侯爺,侯爺。”陳繼醜的聲音把尹月拉回現實,他已經把畫押好的文書遞到了尹月面前。
“詔獄裏的事,你安排好。”尹月接過:“胡太醫的家眷已經在蒼川等他了。”
“屬下明白,侯爺放心。”
陳繼醜躬身。
尹月拂衣而去,走向新川宮,錦衣侯進新川宮要見的的不是主上,苗心傳來消息,主上正在休息,他要見的另一個人,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