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川宮,主上寢宮。
寢宮外川夫人跪在殿門口,對着殿門口的淚流滿面。
“夫人,主上服了藥睡了,聽不到。”女人的面前,魏公公弓着腰,輕聲開口。
“我兒子是被那個妖女蠱惑的,主上是知道的!”川夫人還是不肯起來:“我就在這裏等,等主上醒來,一定會赦免……赦免尹嵩……”
“呵呵。”魏公公的笑聲聽起來乾巴巴的,緊接着他後退,站回到了殿門口,川夫人是不敢太大聲的,打擾了主上的休息,尹嵩就再無一點希望了。
川夫人佈滿淚痕的臉再擡起頭,看着魏公公的腰還躬着,這腰不是爲她而躬。
女人回過頭,他的身後站着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青年,錦衣侯尹月一身紅衣,金線刺繡的錦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侯爺,主上在休息。”魏公公迎了上來。
“本侯知道,我不是來找主上的。”尹月開口。
“侯爺來主上寢宮,不找主上……”魏公公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川夫人。
川夫人轉過頭看着尹月。
“夫人今天就算在這裏跪死了,十少主也活不過來。”尹月面無表情。
“你!”川夫人聲音都顫抖了,她想瞪尹月一眼,擡起頭對上的是錦衣侯,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睛。
“我想和你聊聊。”尹月扶起川夫人。
川夫人在尹月的攙扶下站起身,看着他:“我有選擇嗎?”
“現在這種情況,我可能是唯一一個還願意聽你說話的人。”尹月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頭,爲她拍去身上的灰塵。
“咳咳……”川夫人咳嗽了兩聲,短短几天,她好像蒼老了幾十歲。
“走走吧。”尹月轉身,離開主上寢宮。
川夫人只能跟上去。
從主上的寢殿出來,尹月腳步不緊不慢,川夫人在他身後顫顫巍巍的走着,她已經跪了很久,這讓她的雙腿有些僵硬。
尹月沒有攙扶她的意思,錦衣侯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就好像他身後沒人。
穿過大半個新川宮,走過小巷,路的盡頭左拐,在川夫人就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尹月的腳步停在了一個小院子門口。
女人抹了一把汗水,擡起頭,瞳孔猛的一縮。
這個小院她來過了,也不敢來。
“熟悉嗎?院子後面,有個小房子,小時候我在那裏呆了六年。”尹月轉過身看着川夫人。
川夫人的身體在抖,好像掉進了墨川的雪地裏,抖的很厲害。
“我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我母親爲什麼會進宮,又爲什麼會在宮裏一呆就是六年,爲什麼會死在宮裏。”尹月直視着川夫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川夫人嘴脣顫抖:“你可以去問問別人……”
“我想問,但當我一個個找到他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死了!死的徹徹底底,死的乾乾淨淨,挖都挖不出來,你當時在宮裏!你現在還活着!”尹月一隻手輕撫着小院的大門:“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川夫人都沉默了,她張了張嘴,又合上。
“咳……咳……”川夫人咳嗽着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不爲自己的兒子想,夫人可以爲自己想想。”錦衣侯淡淡的聲音,聽上去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母憑子貴,沒了兩個兒子,你還能當多久的川夫人,你現在還是川夫人,是因爲本侯!”
“你被收義子時,要選一位夫人記在名下,你選了我。”川夫人冷笑一聲:“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錦衣侯的聲音不算大:“是主上讓我選你的,他早看出來,你的兩個兒子早晚要出事,讓我選你,也是爲了如今的情況。”
川夫人呼吸一窒。
“說吧,別浪費時間。”尹月轉過身背對着川夫人。
猶豫了一會兒,川夫人略有沙啞的聲音傳進尹月的耳朵裏:
“我說的是實話,我並不知道太多,在沒到選秀的時候,宮裏突然來了個姐妹,主上的後宮添人進口,從來都是明媚正娶,可那一次主上確是藏着掖着,不讓人見。”川夫人嘆了口氣。
“好奇?”尹月動了動嘴脣。
“是好奇,其他姐妹也一樣。”川夫人搖了搖頭:“但沒人去了解,當年正直多事之秋,主上做事有自己的考慮,在這後宮之中,知道的多了,有時也會自尋死路。”
尹月盯着川夫人。
“可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主上就再也沒來過後宮,每天都往後院跑,有幾個姐妹,開始忍不住,她們想去看看你母親,看看你母親到底長成什麼樣子。”川夫人嘆了口氣:“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各川選來的秀女,代表着各川和背後各自家族的利益……”
“讓我猜猜,她們看到我母親的臉了。”尹月淡淡的吐出一句。
“是……”雖然是回憶但川夫人的眼底還滿是震撼:“我沒去,但聽到消息的時候,我不敢相信。”
“之後呢?”
“主上知道了這件事,但沒說什麼,也什麼都沒做,慢慢的夫人們開始大膽起來,有一些……手段……”川夫人低着頭:“那個時候主上還需要各川的支持,可沒過幾個月,就傳來了賢王謀逆,當場被擒的消息……”
尹月發出了一聲輕笑。
“後來你就出生了……這就是宮裏能知道的事了,你娘死後,主上就像瘋了一樣,完全不顧各川的臉面,廢除了三位夫人,這三位夫人也都沒活過三個月,內務廳死了個全乎,只剩招牌……”
“我母親……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我那時還不是川夫人,我根本不敢知道!我那時只是每天呆在房間裏,看着嵩兒寫字。”川夫人瞪着眼睛:“但我聽到了一點傳言……”
“說下去。”尹月的眼神越發冰冷。
“族中有人在朝爲官,寫信傳來消息詢問情況,說朝中大臣都在撕下討論,賢王是主上逼下大獄的,主上非嫡非長,不配爲九川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