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借命 >第72章 白紙三天死
    早上六點幾分,汪建給我打來一個電話,說他到了醫院,在醫院大樓七號入口。

    七號入口就是上14樓的那個電梯入口。

    我從宿舍出來,我們這的冬天,一般情況是七點半左右天亮。六點多鐘可以說是冬夜最黑暗的時間。

    路燈下,飄着白霧。

    地面的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我緊裹着大衣,沿着醫院裏的大路,前後左右看了幾眼,空蕩蕩的一片清冷,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

    看着地面不斷升起的霧氣,我忍不住心裏直髮慌。

    這跟膽子大小沒關係,這就是生理本能。就算是一個人在郊區開車,人坐在車裏,碰到寂靜的路段起霧也會心發慌,何況是走在外面?

    七號入口在大樓的背後。

    入口對面就是醫院三米多高的圍牆。圍牆過去一條鐵路,鐵路另一邊是一個空教堂。就是那種教堂的樓蓋起來了,不曉得什麼原因,一直閒置的建築物。反正從外面看,挺高級的。尤其是那個大鐘,隔着一里路都能瞧見,看起來很有範。

    我懷疑市裏在鐵路邊上蓋這個東西,就是當風景用的。

    我走到七號入口附近,不經意的看到教堂上那個大鐘上,好像坐着一個人。

    沒來得嚇得打了個寒顫。

    定睛細看,一百多米的距離,因爲大鐘上本身有燈,沒有霧的晚上能清楚的看到時間,但眼下有霧,指針和刻度都看不清楚。

    大鐘頂上一個黑影,看着就是一個人坐在鐘樓上面。一隻腳踩着鐘頂上,另一條腿,掛在鐘盤上面,剛好掛在十二點的刻度上方。

    我瞅着黑影,瞅了再瞅,那黑乎乎的玩意,一動不動就坐在鐘上面。

    看了幾眼,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我安慰自個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能是霧氣導致的折射,有或者有什麼東西在空中擋住了我的視線,形成了有人的黑影。誰大早上不睡覺,爬那上面坐着?

    越是這麼想,我越是感覺不得勁,忍不住再次看去。

    教堂那大鐘上哪有什麼坐在上面的黑影?

    看到大鐘上的黑影不見了,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心裏泛起了嘀咕:該不是我吃了姓宋的那傢伙,他家親戚來找我麻煩了吧?

    我加快腳步走到醫院大樓七號入口。

    汪建的車停在入口前。

    車沒有開暫停的雙閃,車裏也是黑燈瞎火的,一片漆黑。

    我走到車邊,朝窗戶裏揮了揮手,裏面沒有反應。

    一個電話給汪建打過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只聽到汪建在手機裏結巴的說:“有……有鬼。陳……陳工,有鬼。”

    我本來被教堂那掛鐘弄得心底直髮虛,聽的他這話,嚇得一個哆嗦。

    汪建是刑偵三組的組長,只是加入404專案組,臨時歸我管,以他的身份,就算跟我不對盤,他也不會開這種低級玩笑。

    我警惕着周圍問:“你在哪?怎麼回事?”

    “一樓,廁……廁所。我起牀趕過來了,沒來得急上洗手間。”手機裏傳來了一聲憋住鼻息的聲音,緊接着便沒了聲音。聽着就是他碰到了什麼東西,一下憋住了呼吸。

    緊跟着,手機裏傳來了穿拖鞋走路的聲音。

    走一步,鞋底帶一下腳,發出的聲音。

    聲音由遠到近,又走遠。然後,又由遠到近,再走遠。

    我設想了一下,汪建要是蹲在廁所,那就是門外有一個人穿着拖鞋,在門外走來走去。

    拖鞋聲響了十幾秒,又過了一會,汪建驚悚的說:“陳……陳工,不,陳組,您在哪?我的紙嚇的掉坑裏了。”

    就在這是,汪建又不說話了。

    只聽到一個老婆婆陰惻惻的聲音問:“要白紙,還是要紅紙?”

    汪建在手機那邊牙齒打顫。

    我隔着手機聽到那個聲音,也被嚇的頭皮都麻了。

    我恨不得馬上掛了電話,可是汪建是我喊過來的,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一個臨時工能負什麼責?還不是該秦綺羅背鍋?這尼瑪,我雖然想躲,但不想連累秦綺羅。

    我憋了口氣在手機裏問:“白紙怎麼講?紅紙怎麼說?”

    “白紙三天死,紅紙七天死,選一個?”一個老婆婆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我旁邊。不是從手機裏傳來的,是人出現在了我旁邊。

    我一下躲開了兩米多遠。

    轉眼看去,一個穿病號服的婆婆,踩着拖鞋,枯瘦的雙手拿着兩種顏色的紙,渾濁的老眼陰惻惻的盯着我。

    佝僂的模樣就像快死的老人一般。

    我看到她病號服寫着第三醫院,禁不住背後冷汗直冒。

    這是市醫院。

    五年前的三醫院推行了一個類似社保的東西,一些病人在三醫院繳費了,結果三醫院內部人員出了問題,導致不認那個事情了。好多人找三醫院麻煩,三醫院開不成了,醫院主要領導都進了大牢。

    三醫院倒了,一些好的醫生護士調都到了市醫院。市醫院也接受了當時三醫院的全部重症病人。

    這病號服寫着三醫院,怕是五年前轉過來的一批重症病人吧?

    我下意識的擦拭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扯着嗓子大喊:“醫生,醫生,有病人從病房跑了出來,快來啊,把病人抓去打/針。”

    這一嗓子話喊出來。

    眼前舉着白紙和紅紙的老婆婆,看到樓上有燈亮起來,一下子不見了。

    我渾身僵直的站了五六秒,四下看了幾眼,確定老婆婆真的走了,心有餘悸的大口喘起了粗氣。

    手機還沒掛斷,我喘着氣問:“汪建,那老太太去你那邊沒?”

    “沒,沒,陳組,您能來一下嗎?”汪建哆嗦的似乎還想說什麼。我曉得他想要紙,我明知故問的說:“趕緊收拾好了出來。”

    “不是,陳組,我……我……陳哥,對不起,過去是我錯了。”汪建苦哈哈的道歉聲從手機傳來,我緊張的心情一下放鬆了不少。

    這個王八蛋過去仗着是刑偵三組的組長,欺負我一個開靈車的外編人員,我聽到他道歉,那是真解氣。

    我說:“你等等,我這就過去。”

    我正要掛電話,汪建說:“陳組,你別掛電話。”

    “電話費不要錢的嗎?”

    “待會我就給你交一百。”

    “行。”

    我從七號入口進去,踩亮電梯口的燈。電梯口邊上有一條走道,我沿着狹長的走道,來到走道盡頭的洗手間。

    洗手間靜悄悄的,我站到洗手檯,朝着手機咳嗽了幾聲。

    男廁裏也傳來了汪建的咳嗽聲。

    我走進去,汪建在第三個隔間咳了咳,門也開了一條細縫。

    我掏出紙巾,憋了鼻息把紙巾遞進去。

    汪建接到紙巾過了沒兩秒,門口突然傳來了響動,只聽到汪建一下蹦起來,拉開了門。

    只見他手裏拽着一疊白紙,一張臉嚇的慘白。

    我看着他手裏的白紙,也是睜大了眼睛。

    忽然感覺門口有人,我轉頭看去,那個婆婆站在門口說:“汪警員,我讓你帶給我閨女的存摺呢?”

    “被……被你兒子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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