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龍關心了我一句身體情況,我說沒事。
趙虎擔心的聲音從電話裏蹦了出來:“怎麼可能沒事?你應該有事啊?廣告牌都撞倒了!”
他的詫異,緊張,還有驚悚,讓我會心一笑。因爲我聽的出來,他倆是真的關心我。
a1不是一個家,只是一份工作。但又跟別的工作不一樣,我們天天跟屍體打交道。許多人會好奇我們的職業,想接近我們,但滿足了好奇心之後,又會遠離。
a1不是一個家,卻是一座孤島。孤島上的我們,更加容易理解到彼此。
張龍的嚴肅,趙虎的鐵憨憨,只是接觸的生死過多,帶了一個面具在臉上而已。
比如趙虎,千萬別被他的鐵憨憨給騙了。這傢伙醫學,法學,刑偵,一個本科學士,兩個專業碩士。腦子怎麼可能不好使?
做爲這樣的高材生,到哪都能喫上飯,他們年紀輕輕,選擇幹這一行,誰沒點故事?
我打電話給他倆說好了一起喫飯。
我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問郝劍誰特麼給我換的衣服?
郝劍沒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說:“你出車禍送到急診,接這個急診的是蔣聽樓。梁玉就是蔣聽樓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我就當沒聽見。
醫院誰都曉得急診第一人蔣女神和秦綺羅不對盤。這個梁玉調到醫院太平間,怕是這兩個女人打架吧?
我嗯了一聲,便跟郝劍一起去辦完了出院手續。
就算在a1上班,醫療保險可以報百分之九十。
但還是要錢。
我忍不住衝郝劍吐槽:“我以後再也不想進醫院了。”
“進醫院總比進你們a1強!我去喊梁玉,飯館見。”
我跟郝劍分開,來到醫院大樓第七號入口。
靈車,車燈撞壞了一個。
車頭的引擎蓋子,撞翻了,蓋不緊了。
我打開引擎蓋,看了一下里面的情況。確認了只是車燈,還有引擎蓋,油漆出了問題。
我拍了拍引擎蓋說:“車叔,你沒事吧?”
我又上車,點火,聽車子發動的聲音,確定車子沒狀況。
我忍不住鬆了一大口氣。
我握着方向盤說:“車叔,對不起啊。我要不是跟副駕的人說話,也不會害你撞到廣告牌。”回想起撞車的情形,我依舊心有餘悸。
這一回是王豔有事情要我辦。
如果碰到沒事要我辦的邪祟,那估計就不是撞車昏迷,這麼簡單了。
跟這些東西打交道,一定要警惕了再警惕。
我確定了靈車沒大礙,又給一個修理車的師傅打了電話,約好了晚上修車,便掛斷了電話。
又給張龍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不一會,他倆從電梯走了出來。
趙虎來到車邊,拍了拍蓋不緊的引擎蓋說:“那麼大的廣告牌都被撞翻了,咱們這車只是爛了一個燈。不虧是能拉坦克的存在。”
嘀……
車子已經熄火了,突然一聲鳴笛響起。
趙虎嚇得兩腿一軟,一雙虎目死死瞪着靈車。
牙齒直打哆嗦。
張龍面無表情,用力捏着我的胳膊。
我抖開張龍的手說:“我給靈車取了一個名字,靈車就這樣了,你們別告訴秦姐啊。車叔不隱瞞你們,也是拿你們當自己人了。這要是被秦姐知道了?我怕秦姐會處理掉。”
忽然,靈車的車廂打開,秦綺羅從車廂跳了下來。
我真沒注意到後車廂裏有人。
背後說秦綺羅壞話,居然被她逮了一個正着。我尷尬的說:“你躲在車裏幹嘛?”
“廢話,我a1的人出車禍了,我不搞清楚狀況?我還怎麼當這個老大?”
“我保證以後一定兢兢業業的開靈車。”
“說說吧,你怎麼撞車的?是靈車的問題,還是別的什麼問題?”
“我們把王豔的屍體從水井弄了出來,路上王豔找上了我。沒有靈車,就沒有靈車司機,這跟靈車沒關係。”我緊張的看着秦綺羅。
“如果哪天靈車害了人命,我願意同罪。”
“行,那你編一個撞車的報告交給我。”秦綺羅冷漠的情緒稍微收斂,我忍住鬆了一大口氣說:“是!”
趙虎哆嗦着舉起手說:“秦姐,我申請調崗。”
“不批!”秦綺羅冷眼看過去。
趙虎縮着脖子,不說話了。
秦綺羅又說:“趙虎,你的事情或許陳工能幫到你。”
“真的?”趙虎激動的朝我看來。
我疑惑的問:“什麼事?”
“他初中帶着他弟弟上街,他弟弟要上洗手間,周圍又沒有。恰好附近有一個老/衚衕,他弟弟進去了,他等在衚衕口,但他弟弟進去之後,再也沒出來。那是一個死衚衕,趙虎就在門口等着。他等了好一會,他弟弟還沒出來,他進去一看,死衚衕裏空無一人。從此以後,他弟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懷疑他弟弟是走進了陰陽路。”
“陰陽路不是一條路,是一個虛實相間的莫名。比如,你從牀上滾下來,發現牀底下有幾個小人在打牌,那也是陰陽路。打牌的幾個小人,就是陰陽路上的東西,不搭理,過一會陰陽路就會消失。要是一驚一乍,招惹陰陽路上的東西,讓它們跑了出來,當陰陽路在牀底下消失,那些東西又沒能回去,那些東西就會留在你家裏。”
“陰陽路沒我講的這麼片面,一切還得靠你自個去判斷。”
秦綺羅這一席話講完,趙虎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吸了一口氣問:“你弟弟叫什麼名字?我若是踏上陰陽路,會留心幫你尋找的。”
“謝謝陳哥,謝謝陳哥。”趙虎渾身哆嗦的連連鞠躬,語無倫次的着急介紹:“我弟弟叫趙豹。他跟我長的挺相似的,眉毛跟不不同,是沖天眉。”
親弟弟被他給弄丟了,這件事我也不曉得怎麼安慰,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我一定留心。”
趙虎哽咽的看着別處,嗯了一聲。
秦綺羅說:“你們去喫飯吧,這天要黑了,我還得趕去棚戶區,處理紙紮人的事情。”
“秦楓和汪建沒大礙吧?”
“他們倆沒事,但六子那個拿匕首捅過紙紮人的屬下,精神狀態不正常了,一直在學紙人走路。”秦綺羅走出了幾步,又對我說:“王豔這邊的事情,你處理好了。”
“放心。”我答應了一聲,跟張龍和趙虎來到了醫院附近一家飯館。
郝劍和梁玉已經點好了菜,坐在桌子邊。
趙虎一看到郝劍,便凶神惡煞的一眼瞪了過去:“你咋在這?”
“虎哥,上次真的是誤會。”郝劍這貨上次勾搭一個女人,剛好被趙虎撞見了,從此趙虎看到郝劍就沒什麼好臉色。
趙虎也不多說,跟着我一起找位置坐了下來。
我瞅着梁玉介紹說:“醫院的一個護士,叫梁玉。被調到了14樓,醫院太平間。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她請客,反正大家都沒喫飯,一起喫個飯,熟悉一下。”
梁玉小心的看了張龍趙虎一眼,尤其是她看張龍表現的緊張,帶着一點小女兒的姿態。完全跟她看我的大大咧咧不一樣。
張龍說了一聲謝謝,趙虎也就是嗯了一聲。
這兩貨在外面,一個嚴肅,一個凶煞,真不是什麼好打交道的人。
梁玉尷尬的朝我看過去。
我笑呵呵的說:“習慣就好,你要是在太平間工作個兩年,會理解的。”
我又朝張龍看了一眼,說:“要不我給你倆保個媒,你倆要是成了,以後肯定少不了我紅包不是?”
梁玉一下屏住了呼吸。
張龍嚴肅的說:“我們這工作忙起來,幾天不着家是常態,找哪個姑娘都是害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