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女人深受以夫爲綱、從一而終的思想桎梏,很少有人能鼓起勇氣和離、再嫁。
上輩子陳蕊兒都那麼慘了,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惦記着小姑子,惦記着給死去的丈夫上香。
與其苦口婆心勸她把便宜哥哥踹了,還不如把人好生調教一番。
語言調教不好就用拳頭,拳頭再調教不好……
再讓她嫂子守寡也不遲。
系統:……好凶殘的宿主∑(o_o;)
一切就像林敏兒估計的那樣,三日後,季雲就忍不住提出想要搬出去住。
彼時林敏兒正在院子裏給系統梳毛。
不得不說化形道具造出來的身體就是好看,雪白的皮毛順滑如綢緞,四肢胖乎乎毛茸茸,眼睛大而水潤。
然而每每即將被萌出夾子音的時候,一想到身體裏面的猥瑣魂體,立刻就恢復正常。
“汪汪汪,你什麼意思?嫌棄本系統?”
小白狗氣急敗壞,“嗷嗚”一口咬住她的褲腿質問。
林敏兒捏着毛茸茸的狗尾巴逗它玩,餘光突然瞥見女人撫着肚子刻意避開自己往正房而去,嘴角的笑容不由更深了。
“姨母。”
季雲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細布衣裙,腰肢纖細,將腹部凸起顯得更加明顯。
“姨母,我想了想,還是不能繼續住在這裏……表哥即將考中秀才,表妹以後也要議親,家中有我這麼一個名聲不好的女人,對他們不好。”
說話間睫毛微垂,擺出一副楚楚可憐樣。
想着臨走前再撈點好處。
只是她忽略了林母的本事。
林母本身是個非常沒有主見的普通婦人,出嫁前聽父兄的,嫁人後聽公公和丈夫的,兩人都沒了之後,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很是慌亂了一陣。
幸好有孃家大嫂時不時上門教她如何當家,才順利供出一個童生。
後來兒媳婦進門,女兒又突然強勢成長起來,她才終於鬆了口氣,忙不迭把當家權交了出去。
家中存銀幾何,每月進賬多少,幾人喫穿住行、甚至連兒子讀書的花用都不再多問。
加上平日裏還沒等察覺到缺什麼,就已經被女兒提前想到,瓜果零嘴這些都幾乎沒斷過,手裏根本不需要錢。
於是,當季雲使盡渾身解數賣完可憐,只從林母手中摳到區區幾十個銅板。
出門時,臉色難看得彷彿動了胎氣。
林敏兒笑眯眯地幫她叫了一輛青篷馬車,車伕身穿布衣,看起來極爲乾淨利落。
一見人就笑,接着手腳麻利掀開簾子、擺好竹凳,恭恭敬敬請季雲上車。
街坊鄰居有來看熱鬧的,話裏話外都在誇林家仁義。
這年頭在別人家中生孩子是不吉利的,回孃家生都會被嫂子、弟媳婦嫌棄,林母只是一個姨母,收留名聲盡毀的外甥女這麼久,誰都得說一句仁至義盡。
季雲憋氣不已,卻只能強忍不悅,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與林家人道別。
馬車緩緩駛離街道,林敏兒望着天邊火紅色的雲霞,心中鬱氣消散了一大半。
前世,原主身爲一個毫無話語權的小姑娘,她曾無數次希望這個女人離開林家,放過哥哥,放過嫂嫂,放過他們全家……然而直到身死都沒能等到。
林敏兒撫着胸口對自己說。
放心吧。
這次離開,她永遠都不可能再踏入這個家一步。
半月後的一個夜晚。
林玉濤的小廝川子按照約定悄悄候在林家後門,林敏兒聽到鳥叫聲推門出來,看到對方稚嫩的圓臉上寫滿了滄桑和麻木。
這一聲姑娘,道盡了心酸。
“公子他,太……善良了。”
身爲下人的尊卑感讓他硬生生把“蠢”字嚥了回去。
“季姑娘十日前就搬到了附近,時不時向公子哭訴孃家容不下她,腹中孩子沒爹、娘又沒本事云云,光是小的從食肆買回來的雞湯,就被她截走好幾回!”
川子討喜的圓臉皺得跟小老頭似的:“還有銀子,公子除了筆墨紙張及喫食外很少拋費,但是!手太鬆了呀!季姑娘第一回借就給了整整二兩,第二回聽說要給未出世的孩子買布做襁褓,又給半兩,小的多嘴說要不寫張欠條,還被公子制止了……”
林敏兒看着川子苦大仇深的表情,無語又想笑。
這倆人還真不辜負自己的安排。
低頭翻了翻川子遞過來的簡易賬本,十兩銀子的花銷一筆一筆寫得清清楚楚,字跡算不得好看,但卻十分工整。
不愧是後來執掌陳玉珠所有嫁妝鋪子的大掌櫃。
自家狗子幫了她那麼大的忙,成功讓李家老太太惡了大少爺一房。
用用她的人,合理。
“做得很好,繼續。”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遞給他:“他想借,儘管讓他借,砸鍋賣鐵賣房子,也要滿足他。”
川子恍恍惚惚,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
饒是他再機靈,也沒想到林姑娘居然會安排這種……離譜的任務給他。
……
等季雲再次上門討便宜的時候,發現這個總想壞她好事的小廝彷彿變了個人,不僅不再防着她與表哥見面,還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喊她一聲表姑娘。
女人忍不住撫着肚子暗暗得意,以爲是林玉濤私底下教訓了他,開口時更加小意溫柔:“表哥今日感覺可好?讀書重要,身子更重要,千萬保重好纔是。”
隨口關心完,話鋒一轉:“對了,表哥可還記得毛子?我娘從之前那個男人家帶來的弟弟,今年已經十六,該定親了,前些天不過在家小住幾日,沒少諷刺我這個做姐姐的連匹布都拿不出來。”
說着,她一臉落寞:“我一個女人家獨居,又找不到活幹,光是喫飯都全靠表哥接濟,哪有多餘的銀錢買布?”
川子:……
巧了,他昨天剛好去過一趟布莊,扯了兩尺青布。
按照慣例,公子一定會吩咐他把布找出來拿給這位表姑娘。
然而更巧的是,這布早上已經被隔壁喜歡貪便宜的周大娘要走了。
看着女人茫然而不可置信的表情,川子感覺自己這些天來的心梗終於得到了緩解。
不枉他在公子面前大力渲染周家的窮苦。
以前是他狹隘了,以爲公子對這位表妹有些不同於常人的情愫,才捨得這般散財,萬萬沒想到對別人也是如此善良大方。
等他明天再去學堂、食肆、以及周圍街坊鄰居間多多宣揚一番,這樣一來,等到考試那日,兜裏這包銀子定能“借”個精光。
順利完成林姑娘的囑託!
當然,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
送走季雲,川子一臉欲言又止地跟在林玉濤身後,一直等到對方開口問,這才苦着臉道:“公子,表姑娘固然可憐,可咱們的銀子是要用來買書和紙墨的……”
說着,把賬單遞了過去:“臨走前姑娘給了十兩,小的瞧着快花完了,硬着頭皮又去要了一回,總共十五兩,快……快沒了……”
林玉濤看着觸目驚心的賬單,漸漸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