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太明白斷了是什麼意思。
“手指斷了?”她又問了一遍,急急地看着祈念安。
“念安,我手指斷了?”
祈念安嚥下心裏的苦澀,輕輕嗯了一聲。
良久,齊橙橙才爆發出一陣哭聲。
她臉漲得通紅,哭得急促。
“念安,手指,我的手指……”
她很想擡起手,摘掉包裹着的紗布,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擡起。
齊橙橙坐在牀上不停地搖晃着腦袋,眼睛四處看,哭得嘶厲哽咽。
“念安,我的手指……”
“念安,我好痛啊……”
“念安,我好害怕……”
祈念安擦掉淚痕,佯裝鎮定道:“橙橙,你的手指還在,只是傷了,以後傷口恢復好了,你就可以……”
說道一半,祈念安頓住了,醫生說橙橙以後不能再彈鋼琴……
然而齊橙橙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她含着眼淚充滿希翼的看着祈念安。
“就可以什麼?念安,是不是我傷口恢復好了就能彈鋼琴了?是不是?”
那雙眼睛只剩下一點點光亮,祈念安不忍心光亮熄滅,但是,若現在給了橙橙希望,那麼以後要是橙橙自己發現了這件事,會更加絕望。
她仰頭,強忍住淚水。
“橙橙,你以後不能談鋼琴了。”
她眼裏的那片光亮終於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齊橙橙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這些話是從祈念安嘴裏說出來的。
她不會不信。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裏才傳來壓抑痛苦到極致的啜泣聲。
時間一晃,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祈念安緊緊的盯着齊橙橙,害怕她作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不過,橙橙並沒有那般,她只是沉默的不喫不喝,也不和人說話。
祈念安見她這樣,心裏苦澀。
“橙橙,你不喫不喝,手是不會好的。”
齊橙橙背對着祈念安,嘴脣泛白,聲音很輕。
“吃了手也不會好的,好了以後還是不能彈鋼琴的。”
麻醉的藥效已經過去了,齊橙橙能感知到手指鑽心的疼痛,十指連心,她的心臟也疼得厲害。
可是,再疼她彷彿都感覺不到,已經麻木。祈念安看着齊橙橙的後腦勺,突然涌出莫名的怒火。
“橙橙,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誰綁架的你?不喫不喝,我看你也堅持不到幕後兇手出現的那天。”
齊橙橙坐起身,她面無表情,甚至還有些冷漠。
“我確實想知道,知道了然後呢?”說着,她呆滯的看着祈念安。
“然後念安,我能殺了他嗎?”
祈念安垂下眼眸,“橙橙,他會收到他應該有的報應。”
“報應?”齊橙橙仰頭哈哈大笑,邊流淚邊笑。
哽咽道。
“念安,你根本就不知道彈鋼琴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身世,因爲我的出生不光彩,我的媽媽是陪酒女,她懷我的時候,男人說會養她,然後她就把我生下來……
此時,齊橙橙的眼淚已經幹了,她眼神空洞的好似在訴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
“我活到了六歲,我媽死了,染病死了。然後我就成了孤兒,我去找他,他嫌我和我媽一樣髒,不要我……
後來我就撿垃圾,撿了一年,好心人把我送進了警察局,警察把他叫來了,沒辦法,他就把我帶回了家……”
“在那個家裏,我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他天天陪着他女兒彈鋼琴,我只能在角落的躲着聽,就是那時候我喜歡上了鋼琴……”
“然後我就自學,有次碰了他女兒的鋼琴,被他老婆發現了,把我打得半死,我再也不敢彈了……好在,後來一個老教授來做客,發現我在看琴譜,考了考我,最後得知我所有的事情把我帶回了家,叫我學彈鋼琴……”
“我以爲我的人生終於得到了解脫,呵呵……”齊橙橙突然笑了兩聲。
那笑容悲涼的厲害。
祈念安突然有中不好的預感。
她看着橙橙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
“誰知道那個老教授就他媽的畜生,他就是個變態!”
齊橙橙眼裏迸射出強烈的恨意,她還要說什麼,卻被祈念安一下抱住。
“橙橙,好了,這些事都過去了,沒事了。”
“念安,要不是鋼琴,我早就死在了六歲那年……”
齊橙橙的聲音痛苦而哀傷,“所以,念安,沒有了鋼琴,你讓以後還怎麼活?我已經沒有了信念……”
祈念安含淚安撫齊橙橙,心裏越發堅定要找出綁架齊橙橙的人。
這麼多年,壓抑了太久。
似乎將自己最深處的祕密宣泄出來後,齊橙橙的狀態好了許多。
不再抗拒接受檢查,也會按時喫飯。
下午,祈念安給祈承曜打了通電話,讓他查查綁架齊橙橙的人。
已經三天了,厲奕琛那邊居然還沒有結果,她不得不懷疑他在包庇。
“好,念安,這件事我會處理。”祈承曜溫聲向她作出了保證。
剛掛斷電話,祈念安就看見厲奕琛朝這邊走來,身後還跟着蔣沁微。
“祈老師。”厲奕琛幾天沒見祈念安,目光落在她身上移不開眼。
祈念安面容冷冽,“我以後不會教霖安彈鋼琴了,不用叫我祈老師。”
厲奕琛淡淡的嗯了一聲。
“事情有沒有結果?”祈念安問道。
“還沒有,不過基本路線已經……”
不等厲奕琛把話說完,祈念安嗤笑一聲,清冷的面孔浮現冷意。
“沒有的話還來這裏做什麼?”
祈念安知道自己對厲奕琛的態度有些刻薄。
先不說是厲奕琛救了橙橙,若是綁架橙橙的人和厲奕琛沒有關係,那她現在的樣子實在過分。
可是,祈念安卻總忍不住在想,要是厲奕琛沒有約見橙橙,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件事?
她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可是沒辦法。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絕對和厲奕琛逃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