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魚感受到他的目光,轉頭看向他,兩人四目相對,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雁姐兒,你可知錯?”
“孫女知錯。”
“嗯,念你是初犯,禁足一個月,抄佛經一百遍,期間需要茹素,你可答應。”老太太擰緊眉頭,嚴厲地說。
“是。”
姜落雁點頭答應,跪下來給老太太磕了一個頭。姜沉魚冷笑,女主果然是有光環的,都做出這種事兒了,老太太還是捨不得罰她,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抄經、喫素,這算是什麼懲罰?!
見小姑娘皺眉,顧昀不由得抿脣,他當然知道這是重罪輕罰了,可這畢竟是侯府的家務事,自己作爲一個外人,哪怕有世子這個身份在,也是不能輕易過問的。
“魚姐兒,可有疑義?”
“……”
姜沉魚咬了咬牙,直視老太太的眼睛,憋悶地回了一句,“孫女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老太太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這件事我做主了,雁姐兒這兒就這麼辦吧!至於表少爺,讓關家派人來,把人領回去,往後也不用再來了。”
“是。”
關氏紅着眼眶答應道。
原本她還打算讓侄子在老爺面前多露露臉,也好以後能謀個好前程,這下可好,前程沒有了,怕是以後連名聲都沒有了。
“姑母!”
“別喊我!”關氏覺得丟人至少極,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多說,“來人,派人去關家請人,把表少爺給我帶回去。”
“是。”
“你是叫彩月嗎?”老太太看着渾身顫慄的小姑娘,“既然你是魚姐兒的丫鬟,那是生是死,是去還是留,就看她的意思吧!”
“……是。”
彩月小聲回答。
姜沉魚挑眉,老太太果然老辣,把關雲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關家,現在又把彩月扔給了自己,說起來她也不過是象徵性地罰了一下姜落雁而已。
有一瞬間,姜沉魚忽然想起姜堰說過的一句話,親人,他們是嗎?仇人,他們配嗎?當時他這麼問自己的時候,她還沒有答案,可是這一刻,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沒人關心她難不難過,也沒有人心疼她,更沒人會想,如果昨天晚上她真的被關雲糟蹋了,一個小姑娘該如何面對。
除了死,或者嫁,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然而對於整個定遠侯府而言,只不過是失去了一顆能利用的棋子而已,真相還真是殘酷呢,連她這個穿越而來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思索片刻,姜沉魚看着腳邊的彩月,忽然就釋懷了,什麼樣的人就該跟什麼樣的人待在一起,反正總有一天,他們會互相咬起來的。
“彩月,咱們主僕一場,我念你這麼多年對我也算盡心的份上,也爲你做一回主。既然你已經是表少爺的人了,那便跟了他吧,等哪天挑個好日子開了臉,就過府去吧!”姜沉魚無奈又疼惜地說。
“姑娘!”
彩月喫驚地看着她,原以爲姑娘一定會很生氣,到時候就把自己發賣了,沒想到她竟然爲自己做主,讓她跟了表少爺,聽着話是要擡她做半個主子。
除了彩月,在場所有人多少都有些驚訝,他們也沒想到姜沉魚居然會這麼大度。
“魚姐兒,你可想好了?”
“孫女想好了,求老太太給個恩典,把彩月許給表少爺吧!”她說。
“嗯。”
老太太對姜沉魚息事寧人的態度很是滿意,這丫頭果然是欠打磨,這麼一拾掇,人就通透了很多。
她側目又看了一眼姜落雁,再看看姜沉魚,以及站在姜沉魚身旁的顧昀,兩人郎才女貌倒是登對。
看着秦王世子的態度,似乎十分鐘意魚姐兒,那雁姐兒怕是……
老太太心思活絡,已經開始盤算着初春選秀的時候,如何將姜落雁送進宮去了,依她看,就憑雁姐兒的手腕,倒是能在宮裏同那些個娘娘們鬥上一鬥,若是魚姐兒去,怕是要喫虧的。
如此對調,倒是更好一些。
“事已至此,都散了吧!”老太太輕咳了幾聲,便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地走了,臨走地時候還不忘囑咐一句。
“魚姐兒替我好好送送世子爺。”
“是。”
姜沉魚答應着,瞧着這幫人,莫名覺得好笑,似乎他們總是把別人都打算在自己的算盤上,可是旁人未必會按照他們寫的劇本走呀!
“笑什麼?”
“額,沒什麼。”姜沉魚心有慼慼,但不想說。顧昀看得出她心情不好,於是便出言寬慰,“三姑娘要一起走走嗎?”
“好。”
姜沉魚領着他出了院門,穿過花園,來到一處假山亭子前面,“呀,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看着風景真不錯。”
“確實不錯。”
顧昀舉目眺望,卻察覺到一道視線一直追隨着他們,似乎從出了院子就一直跟着,卻不見人影,若不是那道目光過於明顯,自己還不一定能夠發現。
可見對方的身手不是等閒之輩。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也好。”
顧昀雖然很想多相處片刻,可知道她興致不高,也就罷了,“三姑娘往後要是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好啊,我一定不跟你客氣!”
“嗯。”
“哦,對了,今天的事,多謝你幫忙,若不是你把那兩個人找回來,這回的事兒,還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收場了。”姜沉魚由衷地說。
“這件事其實……”
看着她充滿感激的眸子,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他喜歡她這麼看着自己,真誠而又炙熱,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撥開了。
暖暖的,熱熱的,希望她能這麼一直看着自己。
“其實什麼?”
“哦,沒什麼,到了,不必再送,改日我再來府上拜訪。”顧昀拱了拱手,朝着她微微一笑,溫柔好像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