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殺了多少年魚都沒有他味兒。姜沉魚撇過頭,捂了捂鼻子,她怕自己聞多了會吐。
看見她強忍着作嘔的模樣,姜堰心中最後一絲光亮都破滅了,他攥緊掌心,將手背在身後,整齊圓潤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裏,他薄脣緊抿,將心中的酸澀壓下,不只是眼神連同說話的聲音都冷了幾分。
“你不該來這裏。”
“……”
聽他這口氣,好像還怪起她來了。
姜沉魚梗着脖子,瞪了姜堰一眼,心裏暗罵,你以爲老孃很想來這個破地兒嗎?跑了好幾條街,就是爲了看你砍人如砍菜的嘛!
要不是你黑化值一路飆升,要不是擔心你的安危,老孃纔不稀罕來……
不過罵歸罵,看着他全須全尾的樣子,她懸着的心也總算放下來了。好歹是反派虐人,不是被人虐,那她就沒問題了。
“起來!”地上涼。
“我,腿軟。”
姜沉魚慘兮兮地苦笑,她不是不想起來,是真的腿軟站不起來,可是姜堰卻沒有半點要扶她的意思。
而是朝着一旁的小夥計使了一個眼神,那人立刻心領神會,邁步上前,一把抓住姜沉魚的後衣領,連人帶衣服便立了起來。
“姑娘,你可真是命大,還不快走!”
“誒?”
姜沉魚腳尖點着地,但是踩不實在,對於拎別人後衣領這種行爲,實在是很沒禮貌,“你放開,放開我!”
“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就救不了你了,到時候你變成了八塊可別哭。”小夥計一邊說,一邊拖着她就往外走。
“姜堰!”
“……”
姜沉魚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放開,我不走,我哥在這裏,你放手,不然變成八塊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嘶——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姑娘是不要命了嗎?閻王爺的胳膊都敢抱,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勇氣可嘉,但是命不好。
“放開!”
“聽見沒有,主子讓你放開。”小夥計鼻孔朝天,冷哼一聲,姜沉魚扁着嘴,委屈地看着姜堰,那雙溼漉漉的大眼睛,藏着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咚咚咚——
沉寂的心,似乎又活了。
只要她一個眼神,他就可以死去又活來,姜堰眉目一斂,眼峯掃過小夥計的手,“你的手還想要嗎?”
“你的手還……”
小夥計得意的話,剛說到一半,卻發現姜堰的劍已經架在自己的手腕上了,嚇得他趕緊縮手,“主子,你……你好狠心,居然要砍我的手!”
“你不是我的屬下。”
“可你是我的主子呀!”小夥計樂顛顛地說,他對於姜堰的威脅似乎一點在不在意,面對他的劍,也是不以爲然,那副害怕的模樣一看就是裝的。
這人到底有點意思!
姜沉魚勾了勾嘴角,好笑地看着他,姜堰察覺到她的目光,不由得擰眉,輕咳了一聲,成功地喚回了姜沉魚的注意力。
“你沒事吧!”
“沒事。”姜堰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就是有點內傷而已。”
姜沉魚一聽內傷,整個人都不好了,內傷這種事兒可大可小,再說了姜堰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千瘡百孔了,要是多內傷幾次,在她任務完成之前就掛了,她還玩個球啊!
那可不行!
“我沒事,真的。“
姜堰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道精光,舌尖勾過小虎牙,這是他偶然發現的,每次只要他稍有一點不適,姜沉魚比他自己還要緊張。
他喜歡看她這樣,那種專注的在乎,讓他渾身都覺得暖洋洋的。
內傷?
在場的所有人都差點沒吐血,看看他們主子的臉色都不像是有內傷的,有內傷的是他們纔對,從昨天晚上練到今天早上,掛彩就不用說了,大傷小傷不斷,還有內傷,再看自家主子,連一根頭髮絲兒都沒有少,怎麼就內傷了!
“主子,你明明……”
“我明明就是被你們打傷的。”
姜堰捂住心口,用內力逼出一口鮮血,這下姜沉魚徹底慌了,“喂,小夥計,還愣着做什麼,叫大夫呀!”
“啊?”
小夥計還沒有從姜堰的精湛演技中回過神來,咂摸了一下嘴,好心地勸她,“其實這麼一點兒小傷,根本不用請大夫,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都是大老爺們,怕什麼的。”
“讓你去就去,廢什麼話!”
姜沉魚不顧形象的怒吼,頓時全場鴉雀無聲,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很是費解,這姑娘到底是哪裏來的?
他們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自家主子,然後他們發現自家主子笑了,這麼多年來,鐵樹都開花了,他們愣是沒見過姜堰笑過。
原本以爲,他是不會笑,沒想到只是不笑給他們看而已。
小夥計無奈,看着一衆手下也有不少人受了傷,於是轉身就去請大夫了,姜沉魚小心翼翼地扶着姜堰。
“除了心口,還有哪裏疼?”
“這裏。”
姜堰指着自己的手臂,“沒關係,是舊傷,過幾天就好了。”
他越是這樣說,姜沉魚就越是上心,“什麼新傷舊傷,只要是傷,咱們就得治,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治好。”
“嗯。”
姜堰點點頭,她的手好暖,她撫摸過的地方就像是羽毛輕輕撫過一樣,癢癢的,絨絨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舒適。
“你們……”姜沉魚本來想吩咐他們把姜堰擡進屋的,可是看着這些人自己都是一瘸一拐的,轉念一想也就算了,欺負幾個傷殘人士,自己還不至於這麼不人道。
“來,我扶你進屋,慢點哈!”
“嗯。”
姜堰將手搭在她肩上,輕輕地將重心靠向她那邊,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揚起一抹淺笑。
雖然他心裏清楚,這些好都是自己用卑鄙的手段騙來的,可是那又怎麼樣,只要能騙到手,那就是他的……
只要能讓她一直看着他,受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姜沉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傷上面,壓根沒有注意到反派看自己的眼神,溫柔又偏執,恨不得將她的一顰一笑都刻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