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兒媳給您問安。”說着，關氏便跪了下去，給老太太磕了一個響頭，初一十五皆是如此，老太太最看重這些禮節，因此這麼多年關氏總是堅持來問安。
“起吧！”
老太太放下手裏的筷子，擺了擺手，關氏趕緊起身，瞥了一眼身後的姜沉魚，沒說話，便退到一邊，姜落雁上前一步，照着關氏又來一遍，“孫女給祖母請安！”
“起。”
輪到姜沉魚了，卻見她遲遲不動，老太太掀開眼皮，擡眼看向她，姜沉魚無辜地眨眨眼，“祖母，早呀！”
“前來問安，爲何不行禮？”關氏故意戳破，指責道。
“額，我不是來問安的。”
姜沉魚歪着腦袋，小聲地說，“祖母體恤，免了我的問安禮，之前也未曾派教養嬤嬤爲我演禮，孫女愚鈍，實在是不知要如何行禮。”
“……”
關氏氣得牙癢癢，這個不孝女，竟然敢頂撞自己，還是雁兒好，百依百順，溫良恭儉讓，最是貼心不過了。
“也罷。”
老太太抿脣，聽說這小妮子同秦王世子眉來眼去，怕是好事將近，且縱着一些吧，秦王在朝中勢力頗大，世子又是才華橫溢，得到了皇上的看重，前途不可限量，到時候也好幫襯着兄弟幾個。
“祖母！”
姜落雁不滿老太太這麼好說話，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關氏拉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便也偃旗息鼓了。
“用過早飯了嗎？”
“用過了。”關氏同姜落雁齊聲答道。
“回祖母的話，還沒有。”姜沉魚如實作答，“多日不曾早起，便匆匆來看您，沒來得及用早膳，不如我陪祖母用膳吧！”
“魚姐兒！”
關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老太太最不喜別人與自己同桌喫飯，若是惹惱了老太太，她們也跟着喫瓜落。
可是姜沉魚卻不爲所動，依舊笑意盈盈地看着老太太，只見老太太也不惱，給身邊的胡嬤嬤遞了一個眼色，“去，添雙碗筷。”
“是。”
很快，胡嬤嬤便給姜沉魚拿了碗筷，又沏了一杯茶，一應俱全，姜沉魚也不扭捏，謝過老太太之後，便坐了下來，關氏和姜落雁則站在一旁，氣得直掐手。
“喫吧。”
“是。”
姜沉魚也不客氣，專門挑自己喜歡的，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時不時看一眼姜落雁，心說讓你們自作聰明，現在只能幹看着吧！
其實，這兩人並沒有用早飯，原本打算請個安便走，一起來的，關氏是做母親的，姜落雁則是姐姐，按理說是她們帶着姜沉魚，沒想到姜沉魚坐下用餐了，這下也不好走了，只能乾站着。
喫飽喝足之後，姜沉魚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身後，秋月十分識趣的遞上賬冊。老太太瞟了一眼，上頭的字，不禁皺起了眉頭。
“怎麼？”
“祖母，這是賙濟災民的賬冊，請您過目。”姜沉魚雙手奉上賬冊，老太太面色一沉，“上回你不是遞過一回了嘛！”
姜沉魚挑眉，以爲拿走了賬冊，就算給了銀子了嘛，哪兒那麼容易，再說了擔了好名聲，總是要出點血的。
“若是祖母想要，孫女再找人謄抄便是了。”姜沉魚笑着說，“只是，這銀子，還請祖母您撥下來吧！先前孫女墊付了不少，可如今外頭都知道是定遠侯府做好事，可就不一樣了。”
“魚姐兒說的哪裏話，都是定遠侯府的人，你掏錢我掏錢還不是一樣嘛！”關氏擰着手帕，皮笑肉不笑地說。
“哦？”
放屁！
姜沉魚在心裏暗罵，什麼叫你掏我掏都一樣，說白了關氏就是不想花錢。
“母親，這世上可沒有白喫的午餐，也沒有白拿的好處，既然定遠侯府不願掏這個錢，那也成，大不了我就如實告訴大家，定遠侯府不拿錢，粥不施了，棚子也不搭了，我作爲侯府的三姑娘，把自己的體己錢全搭裏頭了，才維持了這些天。”
姜沉魚收回賬冊，無奈地攤攤手，“反正到時候，旁人怎麼想我可管不着，災民們記恨誰，那我更是管不了。”
“你在威脅我！”老太太眉毛一挑，怒道。
“不敢。”
姜沉魚勾了勾脣角，笑嘻嘻地說，“我只是在同祖母和母親講道理，萬一……這些災民裏有個能人異士，武藝高強之輩，哎喲……想想都害怕，不過也沒關係，咱們府裏護衛森嚴，外人進不來，大不了不出去便是了。”
“……”
有本事別出去！
老太太將筷子往桌上一拍，“姜沉魚，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麼同我說話，你怕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別以爲秦王世子對你有意，你便可以爲所欲爲。”
“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老太太氣得聲音發顫，關氏見狀，趕緊火上澆油，“就是，目無尊長，不孝，大不孝。”
“何爲尊長？能令人敬佩的長值得尊，想賴賬坑兒孫的長輩，沉魚實在是尊不起來呀，母親您以爲呢？”
姜沉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這錢她們想掏也得掏，不想掏也得掏，甭管說什麼，不給錢就把她們僞善的皮子撕下來，讓天下人看看是何等的虛僞。
“姜沉魚，你不要欺人太甚。”姜落雁怒目而視，憋了半天只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姜沉魚調轉槍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二姑娘，你在教我做事嗎？”
“哼！”
“我勸你一句，莫做太多虧心事，小心夜半鬼敲門，善惡到頭終有報，只是來早與來遲，殺人放火的勾當，還是省省吧！”
姜沉魚話中有話，聽得姜落雁心驚肉跳，難道是她知道些什麼了嗎？不由得臉色大變，頓時瞧不出人色了，往關氏身後躲。
“胡嬤嬤！”
“老奴在。”
“給錢！”
“是。”
“往後三姑娘來，一律不見，她的安我可受不起。”說完，老太太捏着佛珠，怒氣衝衝地離了席，朝着佛堂去了。
姜沉魚心裏冷笑，喫齋唸佛有什麼用，只不過是看着清心寡慾罷了，實際上呢，一肚子的腌臢算計，真叫人所不恥。
領了銀子，姜沉魚便離開了，留下關氏和姜落雁兩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