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秋月的聲音變得好悠遠,人在眼前,聽上去卻好像在天邊,姜沉魚眼眶發熱,一陣熱淚緩緩流下來,“明月,明月……明月呢!”
她咬着牙,扭過頭去,衝進了屋子,正好撞上出門找她的明月,“姑娘!”
“明月,快,準備馬車,即刻啓程,我要去青州。”
“什麼?”
明月身子一僵,片刻的呆愣,可是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阿武,便什麼都明白了,姑娘應當是知道了主子詐死的消息了,“姑娘,青……”
“怎麼?”
“青州失守,四少爺沒了。”姜沉魚眼中的希冀瞬間熄滅了,原本以爲明月會告訴自己,那都是假消息,姜堰沒事,只是弄錯了,可是現在,連青州都失守了,那姜堰氣絕身亡的消息,怕是真的了。
怎麼會?!
姜沉魚捏住明月肩頭的手,緩緩地落下,身形單薄的少女,看上去像是一片隨時都會凋零的落葉,明月憂心地想要安慰她,甚至有告知她真相的衝動,可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姑娘……”
“出去。”
“姑娘,您別太難過,說不定……”秋月寬慰道,可是還沒等她說完,就被姜沉魚打斷了,“出去,都給我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姑娘,我……”
“滾!”
姜沉魚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門口摔去,這是她第一次朝着秋月他們發火,低垂着頭,散亂的青絲遮住了半張臉,看上去煞氣逼人,不似往日的明媚,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
明月心頭一跳,朝着秋月使了一個眼色,拉着泣不成聲的阿武走遠了。
“明……明月,你拉我做什麼!”
“讓姑娘靜靜。”
“可是……”
“行了。”
明月看着屋裏的燭光,心裏的感情十分複雜,想告訴姑娘真相,可是又要顧全大局。秋月急的團團轉,阿武哭着走了,明月坐在院子裏,滿腹心思。
屋內。
姜沉魚吹滅了全屋的燈,太刺目了,她覺得眼睛疼,疼得眼淚不停的流,內疚,慚愧,無比痛心,姜堰是因爲她的自以爲是而喪命的。
知道劇情很了不起嗎?
全知全能,就是這個世界的神嗎?
不,天道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知道劇情又怎麼樣,還不是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害死了身邊的人,姜堰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對不起,姜堰!
是我害了你。
姜沉魚心如死灰,咬着下脣,嗚咽着不敢哭出聲,因爲這次沒人會來安慰自己,也沒人會守在窗外,爲她築起一方安全的屏障。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就在姜沉魚無比自責的時候,姜堰已經被人用棺材偷偷運回了長安,身受重傷,虛弱得連眼皮都睜不開,只能靠着一支千年人蔘吊着命。
“還沒到嗎?”
“已經進城了。”
棺材鋪王掌櫃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答道。海先生銀色的面具泛起陣陣寒光,華陽夫人也是憂心忡忡,“剛聽說魚丫頭要嫁給顧昀,阿淮就中了一箭,這都是什麼事兒呀!難道……是天意!”
“喲呵!”
華陽夫人眉眼一挑,冷哼了一聲,“你不是計謀過人嘛,怎麼沒算到這一茬呀?人要是沒了,還惦記着娶什麼媳婦兒,好笑!”
“哪怕阿淮真的死了,那丫頭也得給我陪葬。”
“……”
華陽夫人眸子不由得亮起來了,掩了掩脣角,調侃道,“喲,我還以爲你一直不同意呢,還琢磨着是不是你覺得周家的那個丫頭給阿淮當媳婦兒更加合適。”
“你以爲!”
“哈哈哈……”
華陽夫人攏了攏黑髮,打了一個響指,說:“放心,你的小徒弟死不了,我早就派人請了薛神醫在此等候了,只要人還有一口氣,薛神醫就能跟閻王搶人。”
“老朽見過海先生。”
“薛老。”
海先生恭敬作揖,薛老頭捋了捋鬍鬚,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就分開了,薛神醫抿脣笑笑,“原來是故人呀,當年一別,沒想到還能再見。”
“當年多謝薛老救命之恩。”
“誒,客氣!”
薛神醫瞧了華陽夫人一眼,眼神中略帶埋怨,對海先生嗤之以鼻,“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不必謝我,當年要不是這個丫頭不要命似的跪在門前求我,又給了不少珍貴藥材,還送了幾箱金子,你這條爛命,老朽還真是不稀罕救,要謝你就謝謝她吧!”
“……”
海先生微愣,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命是華陽夫人替自己救下的,當年他的眼中只有仇恨,對周遭的事不聞不問,他張了張嘴,謝字還沒出口,便聽華陽夫人說:“呀,人到了!”
話音剛落,一口黃花梨的棺材便被十幾個壯漢擡了進來,一開棺,姜堰便躺在裏頭,雙眸緊閉,眉頭緊鎖,彷彿正在經受什麼痛苦,發黑的嘴脣十分明顯,他中毒了。
“怎麼是他?”
“薛老您認識?”華陽夫人驚訝地問。
“這不是姜家丫頭的小情郎嘛!”
“啊?哦,是是是。”華陽夫人挑眉,“既然薛老有交情,那還要勞煩薛老盡力救治,可千萬不能死了,哪怕半死不活也要吊着一口氣。”
“什麼話!”
薛老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小子要麼不中毒,一中就是奇毒,真是稀罕呀!這回事鴟吻,早年是宮中禁藥,可惜早已失傳,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這一天,稀罕稀罕,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宮中?”
海先生臉色一變,看了華陽夫人一眼,“難道是他?”
“不會。”
“……”
“我皇兄沒那個腦子,論城府他可玩不過我三皇兄秦王。”華陽夫人勾了勾脣角,“要不然要不回來抱得美人歸,還俘獲了美人心。”
“你這張嘴啊!”
海先生無奈的搖頭,憂心忡忡地望向面無人色的姜堰,他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麼,輕聲說道,“姜沉魚都要嫁給旁人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