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連聲咳嗽，嘴角抽得跟不要錢似的，好好一個姑娘，看上去也挺聰明的，爲什麼整天想到那些個不是玩意兒的東西呢？
“姑娘再想想。”
“總不能是九皇子吧？”
“……”
海先生強忍着翻白眼的衝動，九皇子過完年也才九歲，她怎麼下得去手，“大周可不只有這麼幾個皇子，咱們最近還迎回來一位太子。”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姜沉魚仔細回憶了一下，明月似乎是跟自己提過這件事，但是……她也沒往心裏去，只覺得與自己無關，爲何要操這份心呢！
“這位太子，是何來歷？”姜沉魚秀眉輕蹙，不解地看向海先生，海先生抿脣，只是篤定地回答，“傳言屬實，太子並非夭折，而是寄養在外，如今已經成年，是該還朝了。”
“海先生的意思是，讓我接近太子？”
“要想翻江倒海，必定要身處海的中心。”海先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讓姜沉魚自己去悟，姜沉魚嘆氣，就不能把話說的直白一點嗎？
接近太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對這個太子不甚瞭解，直接將寶壓在他的身上，未免有些冒險。
海先生看出她的顧慮，主動開口爲她解答疑惑。
“姑娘，可是知道朝中局勢？”
“略知一二。”
“那我多言幾句，爲姑娘開解三四。”海先生緩緩擡手，示意姜沉魚喝口茶，聽他慢慢講來，“前朝明面上分爲二皇子和九皇子兩派，實際上卻不然，九皇子依附於秦王，九皇子生母原是秦王妃的侍女，因爲姿容秀麗受了寵幸便入了後宮，後來生下九皇子，位份也水漲船高，與秦王妃情同姐妹，關係甚好，九皇子也就自然而然靠向秦王一邊，所以前朝實際上是二皇子和秦王分庭抗衡，相互制約，皇帝也是知道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便也不曾制止。”
“秦王不是沒有職務，只是一個閒散王爺嗎？”
“確實如此。”
“那……”
“可他的舊部親信早就在朝中盤根錯節，而且還有秦王世子坐鎮，秦王妃造橋修路，捐銀舍粥，替他賺了不少好名聲，看似閒散，實則野心勃勃。”海先生說。
“原來如此。”
姜沉魚垂下眼瞼，認真地消化海先生講的這些話，海先生捋了捋鬍鬚，繼續說：“現在不同了，太子突然回宮，打破了兩軍對壘的局面，朝中定然有不少老臣，包括一些大儒，最是推崇嫡出嫡長，還有王家的門徒，聚攏在一起形成第三方勢力，那將會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二皇子背後有柳尚書，柳貴妃，甚至還有皇上，秦王背後是舊部，是突厥人，是民心，可是太子除了王家和一些酸腐儒生便什麼都沒有了。”
姜沉魚也不傻，她聽得懂，那就看得懂，三方勢力中，太子是最弱的，就跟他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骨一樣一樣的，那爲什麼海先生還會推薦自己投靠太子呢！？
她不李姐。
“你，也是一股助力，獨一無二的助力。”海先生胸有成竹地說。
“我？”
姜沉魚更不李姐了，她不過是一個平頭老百姓，能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能力，成爲當朝太子的助力，想着忽然腦袋靈光一閃。
這麼說起來，她好像還真有，宮鬥權謀她是不行，舞刀弄槍也不在行，但是她有錢呀，日進斗金的那種，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個世界上哪怕造反也得有錢吧！
“姑娘你可是經商奇才，一年之內，長安酒樓便開遍了大江南北，玲瓏繡坊，布行更是數不勝數，一手繡工叫人歎爲觀止，一幅刺繡便是黃金萬兩，難道還不算助力嗎？”
海先生對姜沉魚這方面的能力還是非常欣賞的，畢竟在這個時代，還能有女子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太難得了。
“嘿嘿，海先生謬讚了。”
“你受得起。”
“可是，我主動投誠，太子那邊也不一定願意接受呀！”姜沉魚擰眉，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沒有那麼容易，海先生勾了勾脣角，冷峻的眸光閃過一絲狡黠。
魚已經上鉤了，是時候收線了。
“這……”
海先生故作爲難，欲言又止，“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太委屈姑娘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不委屈，先生儘管說。”
“太子尚未娶親。”
“……”
娶親。
姜沉魚心領神會，在古人看來女子出嫁從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最大的誠意便是嫁給太子爲妻，“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容貌受損，又身份不高，太子妃怎麼也不會輪到我吧！”
“太子體弱，皇后有意爲其沖喜，只要生辰八字合適，其餘的都不重要。”海先生又提點了一句，“你的生辰八字一定會是最合適的。”
“我明白了。”姜沉魚盈盈一拜，“多謝先生。”
“姑娘當真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
“一旦走上這條路，在成功之前，你的眼前都將是未知與黑暗。”海先生認真地重申，姜沉魚咬了咬下脣，捏緊了拳頭，鄭重地點頭，“晚輩明白，也想清楚了。”
“好。”
海先生心中一震，果然是阿淮看上的女子，屬實與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樣，“阿淮是個有福氣的。好了，回去吧，後面的事交給我。”
“多謝先生。”
姜沉魚行了一個女子的大禮，雖然沒有三叩首，但也是最高規格了，海先生瞳孔一縮，微微頷首，目送着姜沉魚的身影漸行漸遠。
等她走遠，華陽夫人才從門外進來，苦笑着說：“阿淮的狀況不是很好，可能熬不過今晚。”
“小丫頭這邊我已經按你說的辦了。”海先生眼中略帶愁緒，“她剛纔朝我拜的那一下，讓我都有幾分不忍心了，騙一個小丫頭算什麼本事。”
“誰讓你的寶貝徒弟喜歡人家呢！你也算是成人之美。”
“你怎麼知道是美？”
“就憑我是華陽夫人，全大周第一浪蕩的女子，我這雙眼睛，從沒看錯過任何一個女子的心意，她心裏有阿淮，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因爲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會爲了不愛的人斷送自己的婚姻。”
包括我。
這三個字，華陽夫人沒有說出口，只是深深地看了海先生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