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面對她的一聲聲質問,隆德帝有一瞬間的愧疚,瞥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太子,或許是自己疑心太重,以至於對太子產生了偏見,從而無論他做什麼,都覺得不滿意。
可事實上呢?
捫心自問,隆德帝想起自己龍書案上的那一摞摞雞零狗碎的奏摺,腦仁兒就一陣一陣的抽疼,可是自從太子接手之後,他確實清閒了不少。
甚至宮裏還多納了幾位新人,封了幾位答應和貴人,有空遊園賞景,附庸風雅起來。
……
“父皇,天下之事,只要是您有心瞭解便能知道,太子回宮之初,東宮便多了好幾口鐘,前些日子,我清點庫房的時候發現那都是貴妃娘娘送來的,兒臣斗膽問一句,貴妃娘娘這是何意啊?是要給太子送終嗎?”
姜沉魚把陳芝麻爛穀子那點兒事兒也翻出來了,今天還是不趁着這個檔口踩一踩柳貴妃,怕是以後時間長了,皇帝把這事兒給忘了,那再要提起,可就沒這個效果了。
“送鍾?”
“愛妃,可有此事呀?”隆德帝不悅地問,轉頭看向自己的身邊人,柳貴妃眼神飄忽,還想矢口否認,可送禮這種事兒都是登記造冊的,她想賴也賴不掉,心中暗暗恨上了姜沉魚,好端端地翻什麼舊賬,那多是小半年前的事兒了。
“咳,有,確有此事,只是……只是當時臣妾也沒多想。”柳貴妃小聲地爭辯。
“沒多想?”
皇后拍案而起,怒道,“我看不是沒多想,而是貴妃你想太多了吧!送我兒喪鐘,其心可誅,若是我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皇上~~~”
“……”
皇帝別過頭不去看她,柳貴妃訕訕的收回手,跪坐在地上,狀似一臉無辜,這杯千年老綠茶真的是又濃又綠!
姜沉魚抿了抿脣,繼續說道:“此事,兒臣原不想提的,太子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兒臣萬萬不能說,免得惹父皇掛礙,同貴妃娘娘失和,可是兒臣實在是太委屈了,替太子爺委屈,明明身爲太子,一國儲君,卻不管是誰都可以來踩一腳,哪怕是新婚之夜……”
說到這裏,姜沉魚故意停下,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裝作一時情急說漏了的模樣,繼而觀察着衆人的表情。
新婚之夜。
聽到這四個字,衆人臉上的表情各異,皇帝一臉狐疑,看上去似乎並不清楚新婚之夜到底發生過什麼,至於柳貴妃和柳尚書心頭一驚,父女二人面面相覷,至於顧驍面上一片慘淡,身子晃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總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有關!
“新婚之夜又有何事發生?”皇帝開口問道。
“兒臣,難以啓齒。”
姜堰上前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近自己的懷裏,姜沉魚抖動雙肩,看上去像是在哭,可是一擡頭,看向姜堰的臉上卻滿是笑意,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你儘管說,父皇爲你做主!”
“君無戲言。”
話音剛落,隆德帝覺得自己是不是答應得太爽快了,有一種上當了的錯覺,可是看着姜沉魚淚眼婆娑的模樣,又打消了這種猜想。
“那日……那日紅燭搖曳,兒臣坐在臥榻之上,等着太子應酬完賓客前來掀蓋頭,可是萬萬沒想到,兒臣等來的不是太子,而是……嗚嗚嗚……”
說到這裏,姜沉魚又將臉買入姜堰的懷中,哭得撕心裂肺,聽得人心裏怪難受的,卻又不知道等來了什麼。
這邊引起了無數的猜想。
“而是什麼?”
“而是二皇子殿下,他喝得酩酊大醉,掀了蓋頭欲行不軌,幸虧太子爺來得及時,否則,否則兒臣便只有一頭撞死以示清白了。”
說着,便嚶嚶得哭了起來。
皇帝眼如鷹隼,死死地盯着二皇子,氣得鬍子都歪了,看着二皇子那心慌意亂的模樣,便知道姜沉魚所言非虛。
更何況,當初顧驍確實曾經在自己面前提起過,要娶定遠侯府的二姑娘和三姑娘,扯了一篇娥皇女英的美談。
說讓姜落雁當正妃,姜沉魚當側妃,如此一來沉魚落雁皆納入府中,也是一段佳話。
只是後來貴妃提議,念及新科狀元姜四的功績,又留下一個妹妹孤苦無依,這才賜婚給太子,萬萬沒想到,新婚之夜,顧驍竟然摸進了人家的洞房。
“顧驍!”
“兒,兒臣,在。”顧驍磕磕巴巴地答道。
“怎麼,連話都說不囫圇了嗎?”
皇帝一拍桌子,嚇得顧驍直接跪下了,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太子妃所言,可否屬實?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聽你怎麼說。”
“兒臣,兒臣不記得了。”
顧驍咬着牙,艱難地說,那天他確實不記得了,隱約記得自己是去了東宮,但是後來醒來便是在自己宮裏了,而且還渾身痠痛,像捱了一頓毒打似的。
“回皇上,驍兒絕對沒……”
“你閉嘴!”
皇帝臉都綠了,這種事情傳出去,他皇家的顏面何在,“慈母多敗兒,多是你屢次教唆,慣着他,事事包庇,這個畜生纔會生出那樣齷齪的心思,做出如此令人不齒的事。”
一頓數落,把柳貴妃罵傻了。
隆德帝對她從來沒說過一句重話,哪次不是哄着捧着,沒想到今天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責備自己不會教子。
想到這些,柳貴妃流下了傷心的眼淚,委屈巴巴地說:“驍兒還小,不懂事,您大可以慢慢教導,何至於大發雷霆呢!”
“小?”
聽了柳貴妃的狡辯之詞,皇帝愈發生氣了,拍着桌子高聲喝道,“二十有三了,還小?朕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有了,早就能夠替先皇分憂了,他呢?”
“皇上~~~~”
柳貴妃見狡辯沒用,乾脆直接擺爛了,“既然如此,是臣妾沒有教好驍兒,那你就責罰臣妾吧!大不了我們母子倆一同下黃泉,也好有個伴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