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沒有吭聲，一記刀眼掃了過來，冷厲的眼神嚇得廿一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打趣兒了，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神情便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了。
“主子，屬下收到消息，昨天夜裏，顧昀去了天牢，見了姜落雁。”他說。
“顧昀？”
姜堰凝眸，緊抿脣角，將原本單薄的嘴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線，“他去天牢做什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與姜落雁素無交集。”
“是無甚交集。”
廿一低頭答道，又想起自己離開的時候，聽牢頭的彙報，“主子，聽牢頭說，自從顧昀走後，姜落雁就一改前幾日的頹廢，不僅開始喫飯，甚至還叫嚷着要見太子妃。”
“她要見阿魚！”
姜堰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件事先不要讓太子妃知道，回頭我會跟她說的。”
“是。”
“去吧，盯着點顧昀。”姜堰叮囑道。
“是，屬下告退。”
說完，廿一點點頭，便退下了，隱逸在了東宮的某個角落，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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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風一刮，雪又撲簌簌地往下落，姜沉魚擡頭望了望天，這是她在這裏過的第三個冬天了，指尖微微涼，一片雪花落在了上頭，竟然意外的沒有化。
哈一口氣，水霧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禁揚起脣角，這樣的天氣就適合鐵鍋燉大鵝再貼幾個玉米餅子，然後燙一壺小酒，一邊賞雪一邊小酌。
可惜啊！
她沒那個閒工夫，還得去應付跪在外頭的定遠侯府的人，真是沒有比這個更讓人糟心的了，“明月，老太君還在外頭跪着呢？”
“回姑娘的話，還跪着呢！”
“走，去瞧瞧！”
“是。”
明月順手便拿起椅背上的殷紅色斗篷，給她披上，“外頭冷，小心着了風，您身子弱，可別病了，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可不能把病氣帶過年。”
“是是是，知道了，林嬤嬤！”姜沉魚取笑道，“以前是個鋸了嘴的葫蘆，現在怎麼成了年紀輕輕的小媽子了，羅裏吧嗦的。”
“奴婢這不是心疼您嘛！”
“哎喲，咱們明月最好了，最體貼了。”姜沉魚笑着摸摸她的頭，任由着她給自己穿披風，準備妥當之後，纔打着傘出了門。
……
雪下的很多，院子裏已經積起來了，有鞋底子那麼厚，老太君還跪在門外，凍得臉色發白，連嘴脣都在哆嗦。
關氏揣着手，臉色發青，嘴脣發紫，很是不好受，原以爲姜沉魚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不會晾着他們，可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連老太君的面子都不給。
姜文銘攏了攏衣領，到底是個男人，比女人要更耐寒一些，只是輕輕地吸溜了一下清鼻涕。
明知道他們跪在雪地裏，姜沉魚還是走得不緊不慢，時不時還停下來賞賞雪中美景，可是從觀瀾苑去正殿的路就這麼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也不能走到天黑吧！
當她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關氏和姜文銘彷彿看到了救世主，可算是來人了，老太君的臉上卻是一派平靜，眼中露出一絲得意，覺得一切都被她拿捏了。
姜沉魚狀似才發現他們，緊走兩步，伸手就要去攙老太君，可是手剛伸過去，差一點兒就要碰到老太君手臂的時候，便又很快的收了回來。
“老太太，您怎麼跪在這裏呀？”姜沉魚故作驚訝地問。
“你……”
老太君面色一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似乎在指責她的明知故問，這麼大動靜，姜沉魚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跪求一見，“老身，姜李氏跪求太子妃相見。”
“明月，怎麼回事？”
“奴婢不知道。”
明月雙手一攤，裝聾作啞起來，姜沉魚不滿地訓斥，“你是怎麼辦事的，怎麼能讓定遠侯府的老太君跪在咱們東宮門口呢？這成何體統！”
“是，奴婢知錯。”
“下不爲例。”
姜沉魚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反正擺在檯面上，她的姍姍來遲，是因爲丫鬟瞞報，跟她本人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是她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老太君也不好問，只能吃了這個怠慢的啞巴虧。
“老太君受苦了，若是我一早知道是您求見，哪怕是不用午膳，也一定親自前來迎接。”她漂亮話一筐一筐的，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只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讓這幾人平身，所以老太君和姜文銘他們只好繼續跪着回話，老太君也是場面人，陪着笑臉迎合着，“太子妃不必介懷！”
“老太太還沒用午膳吧！”姜沉魚體貼地問。
“尚未。”
老太君搖搖頭，如實作答了，以爲姜沉魚要請自己用膳，心裏頭還隱隱有些期待，可是姜沉魚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大失所望。
“那可不巧了，今日宮裏廚子放假，太子親自下廚給我做了雞絲麪，要不……我讓太子爺也給您做一碗？”姜沉魚笑語嫣然地說。
“額，使不得使不得！”
老太君心裏恨得牙癢癢，可面上還是不敢多說什麼，“老身是什麼身份，太子爺是什麼身份，怎好勞駕太子爺給老身煮麪呢！使不得使不得！”
說着，還俯身磕了一個，姜文銘和關氏黑着臉，也跟着拜，自己老孃都磕了，他們還不得趕緊跟上。
“老太太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多謝太子妃！”
姜沉魚嘴上說着請起，卻並沒有伸手攙扶，看着老太太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地站直身子，這一幕不禁讓她想起了當年姜堰落水後，跪在雪地裏吹冷風差點丟了性命的事。
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想不到啊！
老太君你也有今天~~~
瞧着老太君三人瑟縮的模樣，倒是有些解氣，讓你們當年欺負她家阿淮，現在落到她手裏，還不好好整頓整頓。
“明月，還不快把老太君和定遠侯請進去！”
“是。”明月來到三人面前，擡了擡手，示意三人跟着自己來，“三位這邊請！”